第7章 下聘
3.66
門外緩緩走進一對主僕，是最年輕的蘇姨娘和她的丫鬟秀荷。
秀荷攙扶著蘇姨娘一路行來：「妾身請安來晚了，老太太恕罪。」
魏氏怒道：「來晚了還敢這般招搖，是想叫旁人都效仿你嗎？沒規矩。」
蘇姨娘轉向魏氏，伸手扶了扶髮髻：「老太太勿怪，妾身今晨起來實在身子不適，嘔吐不止，叫了大夫，這才來晚了。」
老太太對這等眉梢都藏著媚氣的人也是不喜歡的，不過從她的話里，老太太倒聽出些許意思：「大夫怎麼說。」
蘇姨娘手帕掩面含羞帶怯地笑了，旁邊的秀荷忍不住道：「回老太太的話，大夫說，我們姨娘有了身孕了。」
魏氏和許瑾珊雙雙驚愕地看向蘇姨娘，老太太一喜：「當真？」
蘇姨娘輕笑道：「已經三個月了。」
府裡子嗣單薄，老太太一直都希望家裡多些男丁，一聽到這個好消息，方才的壞心情全給衝散了，對蘇姨娘道：「坐吧，既然有身子不舒服就不用過來，打發底下人來說一聲就是。」
蘇姨娘款款落座，露出恭敬溫順的模樣：「那怎麼行，老太太是妾身的長輩，妾身怎敢怠慢，那豈不是不孝嘛。」說完還意有所指地看向許瑾珊。
魏氏不敢相信似地盯著蘇姨娘，知道她說這話才反應過來：「二姑娘只是一時心急，她對老太太有多孝順大家有目共睹。」
蘇姨娘摸著自己還不顯懷的肚子瞥了魏氏一眼：「姐姐對二姑娘可是打心眼兒里的疼愛啊。也是，妾身這還沒做母親呢，也開始有些傷懷了，若是大姑娘母親還在世，肯定是會把嫁妝都留給女兒的，姐姐，你說是嗎？」
蘇姨娘人雖不在，對這裡的事卻一清二楚，現在仗著有了身孕就開始懟主母，許瑾璇暗暗撇了撇嘴，不知道她這孩子能留多久哦。
「妾身雖然不是什麼高門出身，但是規矩也是知道一些的。想來先夫人把嫁妝充入公中，定然是應急用的，否則咱們老爺這麼一個渾身傲骨的文人，怎麼會願意吃先夫人的嫁妝呢？不過眼下咱們許家也算得上殷實，先夫人的嫁妝也能功成身退了。」
蘇姨娘換了個姿勢面朝老太太：「若說先夫人的嫁妝典當出去了，妾身覺得，那盡可估個價，照銀子添上也是一樣的。」
許瑾璇瞄了眼魏氏，和老太太對線的時候跟個大公雞似的昂首挺胸，這會兒卻變成了霜打的茄子，看來蘇姨娘有孕對她打擊不小。
魏氏不吱聲，許瑾珊可不是沉得住氣的主兒。「老夫人和夫人說話，哪裡有你一個妾室插嘴的份兒，簡直目無尊卑！」
蘇姨娘笑容更甚，沒放過這個機會：「喲，二姑娘還知道尊卑有別啊？那怎麼還敢這般頂撞老夫人呢？」
「你！」魏氏趕緊拉住許瑾珊，不讓她再生什麼事端。
許瑾璇這廂看熱鬧看得開心，就差一把瓜子磕了。
老太太拍了拍桌子：「行了，不必多說了，阿璇母親的嫁妝肯定是要拿回來，你身為主母自己想辦法解決，若是要我兒點頭那儘管去問，就說是老身吩咐的。其餘人都回去吧，不必在這兒坐著了。」
一會兒高將軍要來下聘禮，老太太肯定要到場，也沒精力看她們演戲。
許瑾璇跟著眾人一起出去，正碰上下朝歸來的許林，滿臉歡喜地就沖著蘇姨娘去了。
許瑾璇靜靜地看著巧笑倩兮的蘇姨娘，這個人今天這般出頭維護自己，還不惜與夫人撕破臉，怕不止是可憐自己這麼簡單吧。
「姑娘，時辰快到了，我們先去偏廳吧。」榆柳輕聲道。
許瑾璇點點頭，把目光從蘇姨娘身上收回來，由榆柳扶著離開。
這個時代的下聘，在搬完聘禮之後，女方要親手為男方束髮冠。
許瑾璇踏步進偏廳，桑榆和幾個管事媽媽已經把冠送過來了。那冠是老太太給備下的，足金的冠身雕刻著麒麟祥雲的紋路，嵌上兩小一大三顆上好的羊脂玉界面，樣式簡單大氣。
接下來就是等，等高君安來請她。許瑾璇托著腮，數冠上的橫紋來打發時間。
外面高君安騎著馬帶著長長的聘禮隊伍，一路浩浩蕩蕩而來。令人矚目的，除了那排出二三里的聘禮，還有他身後，那一駕只有皇后可用的鳳輦。
高君安父母早亡，沒想到他竟請到了當朝皇後為他下聘！
車馬行至許府，皇后在眾宮娥的前呼後擁里下了馬車，許家老小全部在門口跪迎接駕。
皇后笑得溫柔，親手扶起了為首的老太太：「老太太不必多禮。」
眾人隨老太太起身，讓出路來給皇后，皇后攙扶著老太太，邊走邊笑盈盈地和她說話。「君安這孩子父母去得早，皇上就讓本宮來給君安坐這個鎮，老太太可不要嫌棄本宮唐突了才好。」
老夫人躬著身子：「能得娘娘福澤庇佑，是我許家上下之殊榮，老身三生有幸。」
門口的小廝拿竹竿挑了一串大紅的鞭炮，噼里啪啦一通，好不熱鬧。
皇后和老夫人上座，許林本也能坐，但皇後來了，他和魏氏就沒有坐下的資格，只能侍立在旁。
太子是已故的先皇后所出，皇后這一趟只是賣皇上一個面子，對這個救了太子的高將軍也無甚好感，於是訓話之類都是場面上的，速速完事。
爆竹聲又響一通，這次聲音比上次長，桑槐激動地搖晃許瑾璇的胳膊：「來了來了，報聘禮了！」
偏廳畢竟隔得稍遠些，只聽見有人喊叫，喊的是什麼可是聽不清了，桑槐扒著門框，伸長脖子豎起耳朵也只是偶爾聽見一兩句完整的。許瑾璇的耳力卻極好，也不知是不是每日飲用天泉水的原因。
外面報的許多名字她都聽不太懂，都是些很風雅的名字，就是聽不出本體來，不過大多數東西都帶了「御賜」兩個字，應該算貴重了吧。
許瑾璇若是能看見魏氏的臉色，大概就能分析出這些東西的價值來，何止是貴重，簡直讓他們許家蓬蓽生輝聖光燦爛啊。
章節評論(1)
點擊加載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