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道歉
8.9
「你可真厲害，就這麼點小事還能搞砸，還被人抓住了把柄。」趙姨娘厲聲道。
許筠抽噎著，看著母親冷漠的神情心涼了半截，往日諸多委屈埋怨都湧上心間，沖著趙姨娘凄苦地笑了：「我若說此事是許瑾珊逼我做的，姨娘可會相信？」
「姨娘自然是不信的，姨娘從來就不管我是如何被人欺負的，許瑾璇有老太太寵著，許瑾珊有夫人護著，我什麼都沒有，便是被人當桿槍欺負死了，姨娘也只會怪我連累了你，壞了你不爭不搶的修行。」
「不爭不搶？」趙姨娘眯了眼睛：「你怎麼知道我沒爭過沒搶過？」
「你若是個男孩兒，我今日也不必如此窩囊。」
許筠愣了愣，她還沒見過自己母親這樣的一面。原來心存怨恨的不止是自己，母親也在怨恨她。
「我便是生你時傷了身子，才不能再有孕。我既無翻身之日，便只能與世無爭，只求在這偌大的許府苟活此生。你倒好，悶聲不吭就惹了這麼大禍。」趙姨娘冷哼一聲：「不要和我說什麼被逼，許瑾珊可是拿著刀架在你脖子上了？還不是你半推半就著做的。」
許筠癱倒在椅子里，腦子亂如麻，趙姨娘看她這模樣嘆了口氣，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怨也怨過了，母性中對孩子的心疼還是佔了上風。
「高將軍是從戰場上回來的人，那些動輒幾百幾千條人命的陽謀陰謀都已見過無數，這後院宅中的小伎倆他不用看都能識破，你若想嫁給他做妾，就不能耍心眼。」
許筠眼中又燃起希望的火苗，定定地看著趙姨娘，趙姨娘十分生疏地用帕子給她擦去眼淚：「你能做的只有討好大姑娘，把可憐的姿態做足，讓他們都同情你，如此才有成事的可能。即便不成，他們也不會虧待了你。」
「筠兒，你聽好了，和高將軍這樣的行伍之人打交道，越光明正大就越是能叫他另眼相待，若是耍心機，那就是為他厭惡你提供了理由。」
「可是，他們很快就要成親了，我……我該怎麼辦？」這是母親第一次對她說這種話，許筠終於找到了主心骨。
「去道歉，」趙姨娘斬釘截鐵：「今晚就去給大姑娘道歉，把事情一五一十說出來，不要推脫掩飾。」
「大姑娘她心智不全，這樣是不是太浪費了？」
「大姑娘是心智不全，可她身邊的人會把這件事請告訴老太太和高將軍。」
許筠擦了把眼淚，點了點頭。
入夜又下起了小雪，許瑾璇房裡，桑槐還在邊做綉活邊忿忿不平，說只抓了小鬼，罰不了閻王。許瑾璇抱著小雪小心翼翼地喂著一碗牛乳，小傢伙也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睜眼，現在只會抓著許瑾璇的衣袖嚶嚶嚶地叫。
榆柳看著許瑾璇認真的樣子欣慰地笑了：「你看，自從小雪來了以後，咱們姑娘發愣的時候可是越來越短了。」
桑槐點頭道：「這倒是。」
許瑾璇卻是一驚：我暴露了？
窗外的北風吹響廊下的檐鈴，聲音不大，看樣子冬天很快就要結束了。不速之客踏聲而來，敲響外屋的門。
桑槐放下手裡的綉活，起身迎出去，一見是許筠，那臉色瞬間就不好看了。
蓮兒被杖斃，許筠這會兒身邊還沒安排人，是自己一個人過來的，一身的寒氣，髮絲上落了不少白雪，一進到屋裡，雪花都化成了水珠。
許瑾璇蹲在塌邊撫摸嚶嚶嚶的小雪，桑槐垮著個臉，把許筠領進來。
「大姐姐……」許筠站在門外，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
許瑾璇抱起小雪，沖她笑了笑：「三妹妹來啦，來坐。」
許筠這才進來，只是沒有坐，直直行到許瑾璇面前跪下：「大姐姐，筠兒犯了錯，特來向大姐姐請罪。」
許瑾璇撫摸小雪的手頓了頓，這姑娘這又是鬧的哪一出？
「今日之事，並非蓮兒一人之錯，其實，其實是筠兒，一時叫人蠱惑，才做了這等荒唐事。」
趙姨娘和許筠說過，不要有掩飾推脫之詞，可是要一個人坦蕩蕩的承認自己的腌臢，哪裡有那麼容易，總是要給自己找一個借口才能舒服。
殊不知，若她一力承擔下來，許瑾璇反而會對她刮目相看，非要為自己的錯誤找借口的人，恰恰是許瑾璇最討厭的。
許瑾璇暗暗冷哼了一聲，面上卻是裝作什麼都不懂的樣子，笑道：「三妹妹怎麼啦？起來過來坐呀。」
「筠兒有錯，不敢起身。」許筠那雙眼睛里又開始分泌淚水：「大姐姐，筠兒是庶女，眼看就要到年紀了，筠兒不像大姐姐，有祖母護著，筠兒很怕，夫人會隨意把筠兒許給京城裡的紈絝做妾。」
「眼見高將軍對大姐姐這麼好，筠兒便想著，反正是要做妾，不如和大姐姐一起去將軍府，將軍人好，一定不會磋磨筠兒，所以……所以筠兒才幾次三番想辦法接近將軍，可是筠兒從來沒有想過要害大姐姐。」
「這次也是因為二姐姐知道了，她叫我去找那些山匪……」說到這裡，許筠停住了，沒再繼續把罪責推到許瑾珊身上：「總之，一切都是筠兒的錯，請大姐姐懲罰。」
這分明不是誠心認錯，又何苦冒著風雪來跑這一趟，許瑾璇猜想，大概是那位趙姨娘在給她出謀劃策吧。其實老太太的意思許瑾璇是明白的，這個時代，女孩子的名聲很重要，一人犯錯連累全家，所以才沒再追究。
上前扶起許筠：「地上很冷的，以前夫人經常罰我跪。」
既沒說懲罰也沒說原諒，權當是小傻子不明白她話中含義。
許筠起身，臉上還掛著淚珠，同許瑾璇一起坐下：「大姐姐還怪我嗎？」
「我要怪你嗎？我不知道誒。」許瑾璇眨巴著眼睛。
許筠一口氣堵在胸口，想著趙姨娘的囑託，還是忍下了，就當她是原諒了吧。「大姐姐不同筠兒計較，以後筠兒一定會好好服侍大姐姐的。」
不知道是不是許筠坐得太近，小雪聞見生人氣味，大聲叫喊起來，聽著凄厲得很，她被嚇了一跳。反正目的已經達到了，也不必再久留。
許筠向許瑾璇告辭，又冒著風雪回去了。
桑槐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翻了個白眼：「矯情。」
許瑾璇琢磨著她那句「伺候」，嘴角揚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看來她還沒有放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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