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見
1.35
十一月份的冬天，冷冽的風像刀子，街邊的鳥成群結隊，樹枝上連枯葉都沒有。下課鈴打響，李葵語坐在窗邊，望著窗外昏黃的路燈，嘆了口氣。
她正在收拾書包，旁邊的同桌突然拍了拍她的胳膊：「語語，你今天能幫我值日嗎？」
李葵語微微蹙眉。西京市附中的晚自習一直上到深夜八點，如果再不回去，她怕奶奶會擔心。
她捏緊書包帶，很想拒絕，可還沒等她講出來，同桌就已經背著書包往外跑了，邊跑邊回頭說：「謝謝你，明天給你帶零食吃。」
說著，揮了揮手，就已經跑遠了。
這已經是這周第四次讓她幫忙了，李葵語有些苦惱，她不知道該如何婉拒。
牆上的時鐘也越來越快，周遭的同學成群結隊回家，李葵語只好拿起掃帚去掃地，想著快點掃完，然後回家。
這一天是周三，在眾多學生眼裡是最普通的一天，可在李葵語眼裡，是最壓抑的一天。打掃完衛生之後，她把掃帚放回櫥櫃里，與其他幾名值日的同學打過招呼后匆匆離去。
－
李葵語裹著厚重的棉服，手插在口袋裡，步履匆忙的走在路上。
她回家，每天都會經過一個巷口。
那個巷口很陰暗，巷口兩側皆是網吧和旅館，也是混混的所在地。
風過林梢，李葵語走到巷口，有些緊張，往裡探了探頭，翻出自己包里的手電筒，打開，照出一點微亮的光。
如果有遠路，她一定會繞路，可惜沒有。
還沒等她往前走去，突然一聲「砰」，巷口裡傳來低沉沙啞的男聲。
「你可真倔。」
「別給老子廢話。」
「真晦氣。」
這些骯髒的語言，全部傳入李葵語的耳朵里，她心裡一驚，瞪圓雙眼，渾身僵硬。
李葵語站在巷口旁，用手電筒往裡面照了照，只看到一群男的圍著一個人打，那人癱倒在地，靠著牆根，看不清樣子。
她倒吸了一口冷氣，這種感覺就像在冬天被人澆了一盆冷水，骨頭都麻了。
兩隻腳像被鐵釘釘死在地上，一動也動不了。
惶恐不安的情緒猶如洪水湧入李葵語的五臟六腑。
李葵語經常會看到巷口發生這樣的事情，但大多數都是幾個混混聚在一起抽煙，聊聊天。
從未看見過有人被打成這幅模樣。
這是，活脫脫的打架。
她大腦當機立斷，要報警。
李葵語捂著自己哆嗦的嘴巴，戳手機屏幕的手都是顫慄，腿發軟，根本走不了，腦子就像斷了線的風箏，連最基本的話都說不出口。
一秒。
兩秒。
這兩秒像是等了兩年一樣漫長。
終於撥打成功，她顫著聲音說：「喂．．．．請問是．．．．．」
話剛說一半，從巷口裡突然走出一個混混，步伐又急又快。
剛才在巷口旁邊抽煙的混混早就注意到李葵語了。
他幾步走到李葵語面前搶了她的手機，按斷了電話。
李葵語瞪圓雙眼，嚇得話都說不完整。
「你…你要做什麼？」
那混混撇了眼屏幕，看到上面的通話記錄，皮笑肉不笑，嗓音比冬天的風還要冷，他直接拽起李葵語的手腕就拖進巷子里。
李葵語的腕骨被扯的生疼。
「南哥，這女的報警。」那混混甩了李葵語一下，扔到了地上。
李葵語低著頭，腦子裡咯噔一下。
完了。
她瞪大雙眼，完全不知道接下來會面對什麼。
腦海里全是剛剛的場面，她想站起來跑，可是被嚇的腿軟動不了，眼眶中噙滿淚水。
－
「報警？」
一道陰影籠罩在李葵語頭頂，耳邊傳來一道低沉沙啞的聲音，李葵語只覺得周遭的氣息冷冽。
下一秒，一雙骨節分明的手突然捏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耳邊傳來一句戲謔的聲響：「喜歡瞎管閑事？」
李葵語在抬頭的剎那，對視上一雙狹長漆黑的眼睛。
她努力眨了眨淚眼模糊的眼睛，看著面前的少年，怔住了。
少年眉眼漆黑，一雙眼睛如獵豹一般，勾人奪魄，蹲在台階上，掐著她下巴的手上有血，鐵鏽味頓時湧入她的鼻腔。
李葵語眼中噙滿淚水，視線模糊，聲音嗚咽，連話都說不出口。
許南之在看到少女的臉頰時，愣了幾秒，隨即掐著下巴的力道又重了幾分。
他盯著李葵語的眼睛，舌頭頂了一下左腮，嗓音沙啞說：「想救他？」
許南之說完這句話，視線撇向旁邊靠牆被打的人。
李葵語看見許南之的眼睛就像看見了冰窟。
她淚水大顆大顆的掉落，嗚咽著搖頭。
許南之絲毫沒有給李葵語回答的時間，他扯起李葵語的手腕在磕磕絆絆的拖著走。
李葵語吃痛的「啊」，被許南之拖在地上，頭皮生疼，衣服上蹭了許多泥土和印子。
許南之拖著李葵語來到被打的那個人面前。
他蹲下與李葵語對視，伸出手拍了拍李葵語的臉，微眯著眼，嘲諷道：「扇他一巴掌，放你走。」
旁邊的混混哈哈大笑，完全看熱鬧不嫌事大，一群起鬨聲。
李葵語完全沒料到他會這樣說，她顫慄著，手指都在抖，搖著頭，說出的話都不完整。
「求．．．．．．求你放我走，我不會報警了。」
她是真的害怕了。
許南之聽到這話覺得好笑，他冷著臉說：「我他媽讓你扇他，不是想救人嗎？」
李葵語搖著頭，許南之沒搭理，直接握緊她的手腕，掐著李葵語的後頸往被打那人臉上送。
她害怕了，真的要跑，不管怎樣都要試一試。
李葵語使出全身力氣，掙脫了許南之的束縛，跌跌撞撞的往巷口跑去。
只是還沒跑出幾步，就被腳底下的石頭絆倒，摔在了地上。
「跑什麼啊。」
「害怕了？」
「疼不疼啊，小妹妹？」
許南之從口袋裡掏出一支煙，猩紅的火苗亮起，他猛吸一口，快步走到李葵語身邊。
「想跑？」
許南之把煙霧吐在李葵語臉上。李葵語並不好受，被嚇得手腳冰涼，哭到喘不上氣，身上全是棕色的泥土，整個人很狼狽。
許南之蹲下，絲毫不覺得李葵語可憐，他抬手掐著李葵語的下巴，猛吸一口煙，吻了下去。
李葵語瞪圓雙眼，拼了命的推著推許南之，可終究抵不過。許南之死死的掐著她下巴，遊刃有餘，不肯放過每一絲細節。
他的唇齒間瀰漫著淡淡的薄荷煙味，讓她也聞到了幾縷煙霧，嗆得她彎腰咳嗽。
她嗚咽著推他，從喉嚨里發出嘶啞的喊聲：「放開我！放開！」
許南之似乎是覺得煩，另一隻手丟了煙，抓住李葵語亂動的胳膊按在頭頂，禁錮住她一切掙扎。
李葵語的初吻在這個冬天混雜著煙味，還有旁邊混混哄鬧聲，全部消失。
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的人生在這個夜晚毀了。
許南之本就不是好人，欺負到李葵語快要沒氣才放開。
他不輕不重的捏著她的下巴，想起什麼，轉頭看向身後的混混，朝他們指了指牆角的方向，說：「你們去看看那個廢物還有氣沒？有氣就給我接著打，別讓他跑了。」
混混們嬉皮笑臉應了聲「好」，跑了過去。
李葵語小心翼翼地抬起雙眼，忍不住看向牆角。只一眼又匆忙收回視線，不敢再繼續看下去。
牆角被打的那個人已經血肉模糊。如果再被打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她不敢再往深了想，恐懼瞬時蔓延了她的全身。她的脊背越來越僵硬，像墜入了無盡的深淵，望不到光。
面前的少年就是個魔鬼．．．．．．
她想著想著，豆大的淚珠不停掉落，憋著氣在哭。
連哭泣都是默默無聲的。
許南之看著眼前被欺負的雙眼通紅臉上掛滿淚水的姑娘，突然嘖了一聲。
「跑啊，不挺有本事嗎？」許南之臉上掛著笑，但說出口的話就像在刀刃舔血。
李葵語惶恐無措，一直在搖頭。
這時，剛跑到牆角的混混突然急匆匆地折返回來，湊到許南之耳邊說：「徐晨快沒氣了，咱別弄出人命，趕緊走吧。」
許南之聽到這話，撇了一眼牆角被打的那個人，又看向李葵語。
他說：「叫什麼名？」
李葵語沒說話。許南之等的不耐煩，眉毛微蹙，懶洋洋的說：「不說話，還想來一輪？」
李葵語聽見這話，顫著聲音搖頭，磕磕絆絆道：「李．．．．．李葵語。」
「李葵語？」許南之下意識重複了一遍。他冷笑一聲，拍了拍李葵語的臉，警告道：「同學，你要是報警，我最多進去待幾天，別給自己找麻煩昂。」
說完這句話，許南之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伸手去扯李葵語的棉服。
李葵語嚇得用手使勁拉自己的棉服。
可終究抵不過許南之的力氣。
許南之扒開她的棉服，裡面的校服外套露了出來。
他撇了一眼校徽，嗓音沙啞說：「你是西京市附中的學生？」
李葵語不講話，十根手指攥在一起，內心默默祈禱他快點走。
許南之眯眼打量了她幾秒，又湊近李葵語耳邊，用氣音說：「今天看到的，該忘就忘了，不然晚上該做噩夢了。」
說這話時，他臉上帶著諷刺的笑意。明明聽起來像是提醒，卻暗含警告。
李葵語吸了吸鼻子，一陣風吹來，刮在她臉上如刀子。
許南之拍了拍渾身拂過的泥土，站直身子，最後淡淡瞥了眼蹲在牆邊，死死拽著自己衣服的李葵語，然後隨手抽出一根煙，含在嘴裡，和旁邊的混混離開。
李葵語的耳邊有風聲，還有那群混混嬉笑的聲音。
「南哥，那女的怎麼樣？」
「下次陪你玩玩？」
「可別，那女孩太素、太乖，我可不喜歡。」
直到聲音越來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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