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壞人
36.49
清晨，周末。
冷風狂嘯。
李葵語是被凍醒的。她裹緊被子，將頭埋進枕頭裡，卻還是感受不到一絲溫暖。
十二月份，西京市已經到了深冬。冬天又干又冷，還經常下雨。李葵語和方梅蘭租住在一棟老式居民樓里。每到冬天，暖氣總是時有時無。找過房東幾次。房東看她們兩個一老一少，總是拿各種理由打發她們，一直不維修暖氣。
凌晨五點，太陽還未升起，房間漆黑一片，冷冷清清。
李葵語凍得蜷縮緊身體依然不行。她體質本就畏寒，現在沒了暖氣，無疑是雪上加霜。
睡不著。她睜開雙眼獃獃地望著天花板。微弱的呼吸也能噴洒出寒氣。她死死揪住被子，客廳突然傳來一道車軲轆的聲音。
她急忙掀開被子，隨手拿過床頭的外套披在肩膀，穿上拖鞋往客廳走。
打開門，奶奶方梅蘭正佝僂著背，小心翼翼地推著小車向前。李葵語連忙跑過去，幫方梅蘭一起推。
「葵語，吵到你了嗎？」方梅蘭握了握李葵語的手，一摸是冰的，著急道：「奶奶自己能推，你好不容易休息，快點回去睡覺。手怎麼那麼涼，也不知道多穿點。早飯都給你留好了，你想吃的時候自己加熱一下．．．．」
老人年紀大了，就愛絮絮叨叨。李葵語吃力地幫她一起推著，耐心傾聽，彎起唇角，柔聲說：「奶奶，我今天可以和你一起去嗎？」
李葵語知道方梅蘭每天早晨都要起很早出門擺攤，一直到傍晚才回來。
也知道她在賣手工工藝品，每次做這些精巧的東西時，眼睛總是受不了，一直流眼淚。
奶奶年紀大，受不了高強度用眼。李葵語每次見到都很心疼。可奶奶總是搖頭說不辛苦，還說攢著錢留著等她上大學用。
「奶奶自己去就行了，你快考試了，留在家裡複習，外面冷，不用跟著我。」方梅蘭摸了摸李葵語的頭髮，笑起來時，眼睛皺成一條褶子，「我們葵語啊，是個好孩子。」
李葵語挽住奶奶的胳膊，晃了晃，「奶奶，你就讓我去吧，我都複習好了．．．．」
李葵語執意要去，方梅蘭被磨得最終鬆了口。
「好好好，那你多穿點，今天冷。」
－
方梅蘭擺攤的地方是一條破舊的街道，地名為「春禾街」。
雖然街道的名字很有詩意，但現實卻並不如此。
街邊電線杆縱橫交錯。舊樓里時不時傳來小孩的哭鬧聲、大人的打架聲、亦或是酒鬼哭天喊地的聲音。這片破舊的巷子里生活的都是從外地過來打工的底層百姓。
大商店租一個攤位一年就要五萬元。方梅蘭沒有那麼多錢，所以還是選擇在路邊擺攤。
有時候，一天能賺五十，有時候是兩三塊。但一天天積攢下來，一年也能攢五千塊錢。
她老了，花不了多少錢。賺到的錢，全部都攢到銀行卡里，為李葵語以後上大學攢著。
冬天的風吹倒樹榦。
李葵語坐在小板凳上，看著攤位。手裡拿了一個針織線在編手環。
與他們一同擺攤的還有幾個小販。
隔壁賣水果的張阿姨見李葵語小小年紀就出來幫奶奶幹活，不由得感嘆道：「小姑娘，你真孝順，以後誰娶了你有福嘍。」
李葵語抿了抿唇，臉頰有點紅，笑了笑。
「張嬸，你別瞎說。」方梅蘭愁了一眼張阿姨，打斷道：「葵語還小，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你瞧我這張嘴！」
張阿姨呸呸呸了幾聲，又拉著李葵語說：「現在好好學習，以後長大嫁個高富帥！」
李葵語仍然笑著不說話。
小姑娘長得乖巧文靜，性格溫柔嬌軟，深得張阿姨的喜歡。
張阿姨一直拉著李葵語聊天，沒注意到周圍的動靜。
不遠處，有個賣海鮮的小販不知看見了什麼，急急地站起身，開始收拾自己的攤位，高喊道：「城管來了，快跑！」
張阿姨見狀，也顧不得和李葵語聊天，急切說了句「葵語，快幫你奶奶收拾東西」，然後慌裡慌張地把攤子上的水果往三輪車裡一放，掉了幾個蘋果也沒管，騎著車子就跑。
方梅蘭急得一頭大汗，手忙腳亂收拾東西，嘴裡念叨著，「不好了，不好了。」
「奶奶，你別著急．．．．．」
李葵語剛說完，一輛貨車突然在街邊停下。
車裡下來一群壯漢，胳膊紋滿文身，嘴裡夾了一根煙。
他們昂首闊步走到方梅蘭的攤子前。方梅蘭連忙把李葵語護到身後，弓著脊背，哀求道：「我們馬上走，求你們高抬貴手，別收我們的東西。」
「砸！」
最後一個中年男人從車裡下來，徑直走向攤位。
似乎是這群壯漢的老闆，命令那群壯漢砸。
壯漢們一窩蜂地湧上去，二話不說就奪走方梅蘭攤上的工藝品，砸到了地上，哭嚎聲連天。李葵語上前阻止，爭執間，她被推倒在地，手掌磨出鮮血。
她渾然不顧疼痛，匆忙起身去扶住奶奶。
方梅蘭哭喊哀求，拽著那群壯漢的胳膊。壯漢完全不聽，也沒有同情心，無視她的年老體弱，一把推開她，將那些工藝品砸得稀碎。
路過的行人匆忙低頭趕路，繞開她們。沒有一個人願意上前多管閑事。
直到砸得滿地狼藉。
壯漢們回身上車。
李葵語隱忍啜泣，扶著奶奶。哭得眼眶通紅，看清了命令那群壯漢的中年男人。
她盯著中年男人的眉眼，總覺得和一個人很像。
大腦反應遲鈍，想了好久，也沒想出到底和誰像。
眼睫不經意垂下。她忽然看到，中年男人的中指．．．好像斷了一截。
還包著紗布。
好可怕．．．．
李葵語匆忙收回視線。恰在這時，那中年男人突然走向她。
方梅蘭連忙護到李葵語身前，急切說道：「許老闆，我們現在就走。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放過我們吧。算我求你了。」
「老太太，您看您說的是什麼話。您八十歲，我五十歲，您這麼稱讚我，我怕折壽啊。」
「是是是，都怪我這個老太太不會說話。」方梅蘭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李葵語在一旁看著於心不忍，抬起手，握住了奶奶。
中年男人眼尖的注意李葵語，打量她一番，朝她笑了笑，問方梅蘭：「老太太，怎麼以前不知道你有個這麼漂亮的孫女。」
方梅蘭急忙護住李葵語，乾笑了兩聲，「哪有，您看錯了．．．．」
「小姑娘，你多大了？」中年男人問李葵語。
李葵語躲在奶奶身後，死死揪住衣服下擺。她直覺眼前的中年男人不是什麼好人，緊張回答道：「１７歲．．．．」
中年男人「哦」了一聲，猥瑣一笑，「我兒子還比你大２歲。」
方梅蘭在「春禾街」擺攤多年，一直都了解眼前這位許老闆有多好．色。
她一顆心臟怦怦跳，就害怕中年男人對自家孫女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差點沒跪下求他。
中年男人說完這句后，有意味地看了一眼李葵語，轉身，上車。
方梅蘭一顆跳動的心才得以平復。
她拉過李葵語的手，摸了摸她臉頰，「葵語，沒受傷吧？都是奶奶對不起你．．．」說著說著又忍不住抹起眼淚。
李葵語縮回自己磨破皮的手指，攥成小拳背到身後，用另一隻手替奶奶擦了擦眼淚，「奶奶，我沒事的，你不要和我道歉，要怪就怪那群橫行霸道的人！」
「葵語，你聽奶奶說。」
「嗯，奶奶，你說。」
方梅蘭抓緊李葵語的胳膊，著急囑咐道：「以後你見到剛才那個男人，記得躲他遠遠的，千萬別和他說話，也別吃他給你的東西，記住了嗎？」
李葵語不傻。
她重重點頭，「奶奶，我知道了。」
作者有話說:
QAQ。好久沒收到過禮物了，我的讀者寶寶們都去了哪裡呢？（哭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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