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捨命
18.31
這些都是發生在一瞬間的事情，虞知許根本來不及反應，只是下意識地驚呼了一聲，就墜入了海里。
由於從高處掉落的慣性，海水在頃刻間便沒過了她的頭頂。
咸濕的海水彷彿有著千萬噸的壓力灌入她的耳中、口中、鼻中，虞知許緊緊閉上眼睛屏住呼吸，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就覺得自己的肺快要炸開了。
一切發生得太快，她毫無防備，所以也根本來不及深吸一口氣之類的。
身上雖然穿著救生衣，但此時此刻，她即便有意識想要去把兩側的充氣繩拉開，但手忙腳亂中，連繩子在哪兒她都摸不著。
遊艇上也是發出了一陣嘩然，誰都沒有想到會出這樣的意外。
幸好遊艇上的工作人員都是專業的，在意外發生后，有兩個救生員已經在轉瞬間跟著跳了下去。
時與也已經迅速把救生衣的充氣繩拉開，準備等他們把人托出海面，就下海去搭把手。
可令人沒想到的是，兩個救生員跳下海后，海面就又恢復了平靜，彷彿從來不曾濺起水花。
此刻的時間過得特別慢，眾人也沒有心思看海豚了，眼睛全都死死地盯著海面。
過了約有一分鐘，兩個救生員才露出了海面，神色凝重。
沒有找到虞知許？
時與心裡咯噔一下，正準備翻越欄杆跳下去，就聽見旁邊撲通一聲，已經有人下海了。
他沒看清是誰，但隨之而來是沈棠爾的驚叫。
「嶼森哥！」
陸嶼森下了海？時與怔了怔，還是跟著一起跳了下去。
他身上是穿了已經充好氣的救生衣的，所以不會沉下去。但是陸嶼森顯然沒穿，在他的視線里，海面並看不見陸嶼森的身影。
那兩個救生員也是懵了，沒想到還會有人不穿救生衣就下海。他們漲紅了臉用當地的語言急切地交流了兩句，又一個猛子扎入了海里。
時與緊緊盯著周圍的海面，生怕錯過一絲一毫的機會去救起虞知許。他的心跳得飛快，恐懼猶如海水將他淹沒。
……
周圍是極致的寧靜。
虞知許閉著眼睛，憋著胸腔里的最後一口氣，神志也一點一點渙散。
原來死亡是這樣的安靜，沒有喧囂，沒有哭鬧。
她的腦中閃現了一些片段，是父母的關愛，是弟弟幼時的調皮搗蛋。還有……那個三年前永遠寵愛她在乎她的陸嶼森。
她想起多年前他對她說過的一句話。
他說，許兒，只要你能好好活著，我願意把命都給你。
男人說的話，果然是不能信啊……她臨死前的這一刻，他恐怕還挽著沈棠爾，在甲板上看熱鬧吧。
絕望層層蔓延，曾溫暖過她的月光，終究去照亮了別人。
虞知許吐出那最後一口氣，徹底放棄了掙扎。
可是一雙冰涼的唇忽然貼住了她的唇，而後一口救命的空氣渡了進來。
她本能地攀附住了來人，拚命地吮吸那一口香甜的空氣。
來人絲毫不介意，待渡了一口氣給她后，一手托著她的腰，另一手飛快地摸到了她救生衣上的充氣繩。
救生衣的氣囊迅速鼓起來，一股巨大的浮力拉著虞知許就往海面上去了。
這一切，似乎也就發生在幾秒鐘之間。
當她的頭露出海面，終於可以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鮮空氣時，虞知許才覺得自己似乎活了過來。她下意識地轉頭去看，卻沒有看見海里有人和她一起浮上來。
「知許！」
時與的聲音傳來，虞知許循聲看去，才發現自己離遊艇的位置，已經遠離了十幾米的距離。
「你堅持一下！」時與說著，就奮力朝她這個方向遊了過來。
虞知許沒有力氣回答，只是點了點頭，也不管他有沒有看見了，但是她心裡總覺得不安。
她很確定剛才在水裡有人給她渡了氣，有人給她把充氣繩拉開了，可是那個人去了哪兒？
她茫然地四處張望著，在內心的不安到達頂點時，海面上終於有了動靜。
陸嶼森從海面上探出了腦袋，也是張開嘴先深深呼吸了兩口，臉色才逐漸變得好看一點。
虞知許獃獃地看著他，一片空白的腦子還沒能轉起來。
怎麼會是他？
怎麼可能是他？
陸嶼森沒有給她問的時間，也沒有解釋什麼。
他只是淡淡看了一眼正向這邊游過來的時與，然後自己托住了虞知許，把她往遊艇的方向帶去。
遊艇上人聲鼎沸，虞知許能看見她們嘰嘰喳喳在說著什麼，也能看見沈棠爾面色慘白，難以置信地站在甲板上。
可是她的世界里依然很安靜，她好像只能聽見陸嶼森在自己耳邊的呼吸聲，只能看見他猩紅了眼睛，臉上不知道是眼淚還是海水。
……
因為她的落水，大家提前結束了看海豚的行程。
等遊艇靠岸，接駁車已經等在碼頭。
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中，陸嶼森將虞知許打橫抱起，不發一言地下了遊艇，坐上接駁車先行離開。
沈棠爾面色難看到了極點，她並非看不懂舞團其他人那充滿八卦又異樣的眼神。
她好想尖叫著告訴他們，不是的，虞知許只是陸嶼森的未來嫂嫂！可是她不能說。
她清楚地知道陸嶼森的底線在哪裡，他告訴她這件事，卻不代表她可以把這樣的事情先孟家一步公之於眾。
她更不敢承認的是，剛才那段時間裡的陸嶼森看虞知許的眼神，根本算不上清白！
那個眼神她太熟悉了，熟悉得好像印在心底，喝她的血，剜她的肉。
他曾一直用那樣深情款款的目光注視著另一個人，她恨他那樣的眼神，恨他用那樣的眼神去看著任何一個其他女人！
但其實就連虞知許也沒有料到陸嶼森會有這樣反常的行為。
坐上接駁車，他把她放在了自己身邊的座位，而他的手，依舊牢牢地握著她的手。
她看見他眼底的驚慌，看見他失而復得的欣喜。
可她不懂，不懂他這所有的情緒是因何而來。自從重逢，她就沒有幻想過陸嶼森對她會有那種叫做愛情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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