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立威
2.09
好在，舒德妃的目光並未在她臉上停留，只是淺淺看了一眼便略了過去。
池相宜心中一定，這才看清了她今日的裝扮。
頭上梳的是朝雲近香髻，髻上斜插一隻金鑲玉步搖，髻周以珠翠點綴，艷若桃李。
銀盆似的臉上峨眉淡掃，美目顧盼，額間一朵梅花花鈿精緻雅麗，楚楚動人。
而身上穿著的是大紅色的雲錦織花羅襦，又以金絲銀線綉了大朵大朵的牡丹，雍容華貴。
看來她這一早上，著實是精心準備了。
舒德妃細細瞅了她們一會兒，又是莞爾：「本宮還以為都是如何絕色呢，原來也不過爾爾。周采女是哪一個，到前頭來。」
站在池相宜左邊的女子身子顫了顫，緩緩地走了出去。
池相宜看不見她的臉，只覺得背影單薄瘦弱，見之可憐。
「嗯，你倒果然有幾分姿色。」舒德妃飲了一口茶，臉色驀然一變：「給本宮掌嘴！」
「是。」
她身邊的人即刻上前，兩個小太監將那周采女按住，另一個宮女伸手便是重重一巴掌下去，絲毫不心慈手軟。
那周采女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撲通一聲跪地，連聲求饒。
「娘娘息怒！娘娘恕罪！嬪妾不知做錯了何事，可嬪妾以後一定不敢了！」
舒德妃斜睨她一眼，並不吱聲，只是使了個眼色。
手下的宮女即刻上前狠手幾個耳光下去，很快就將那采女的嘴角打得腫起了一塊。
池相宜看她跪在地上受罰，心中無比難受，如鯁在喉。她悄悄捏緊了粉拳，才按捺住想要幫人的衝動。
她知道自己如今人微言輕，縱然想要替人出頭也要看看自個兒有沒有那個分量，否則陷入萬劫不復之地的就是她了。
「好了住手吧。」足足打了好幾十個耳光下去，舒德妃終於開了腔。「你可知本宮為何要掌你的嘴？」
「嬪妾不知……」那周采女已經連話都說的含混起來。
舒德妃冷哼一聲：「皇后仙逝，你們就當本宮也耳聾了嗎？竟敢在背後說本宮的閑話！」
「嬪妾沒有……」
「還敢說沒有！」舒德妃將手中的茶杯丟了出去，正巧就砸在周采女額上，頓時有鮮血順著她的臉頰流下來。
「你以為本宮就那麼好糊弄？你在背後說本宮巴不得皇后快點兒死，好早點執掌後宮鳳印。還說本宮的兒子頑劣不受皇上喜愛，遠遠及不上其他幾位皇子。你以為本宮什麼都不知道嗎！」
周采女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不敢再回話，更不敢去碰額上的傷口。
其實她心裡也應該明白，不管這些話她是否說過，如今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舒德妃需要有這麼一個人讓她立個下馬威。
正殿內肅然無聲，眾人都低下了頭大氣也不敢出一聲，半晌才又聽舒德妃道：「來人，給本宮把這賤婦拖出去，送到掖庭宮服役。」
周采女聞言抬了抬頭，卻終是什麼都沒有說。
原本她說了也是無用，多說多錯，倒不如現在，至少還能留個活口。
人被太監們拖了出去，殿內又沉默下來。池相宜復又低下頭，心中冷笑連連。
當年她還是皇后的時候，也不曾有過這樣大的陣仗。
縱使底下有人做的不對了，她也是小懲大誡，不會動不動就送去掖庭宮，更不會下這樣重的手。
可如今的後宮，真的已經易主了。
「娘娘，人既然已經發落了，就不必再動氣了。」方才人一直與舒德妃交好，此刻終於笑著開口打圓場。
「您瞧瞧，眾位姐妹都還在等您的吩咐呢。昨日您不是說，今日和宮覲見，您要賞各位姐妹嗎？嬪妾就不客氣，第一個討賞來了。」
舒德妃聽聞嫣然一笑，嗔道：「本宮頭一個就不賞你！你們大伙兒說說，她如今也是有身孕的人了，昨兒個到我宮裡瞧見有自己喜歡的糕點就可勁兒地吃，一點兒都不注意，是不是不該賞她？」
「能吃是福，」白昭儀也陪著笑道，「就是要像方才人這般心寬體胖，將來才能為皇上添一個大胖小子呀！」
「沒錯沒錯……」
殿中眾人紛紛舒了口氣，開始談笑起來，池相宜卻頓覺心中悲涼。
轉世重生當真是好事嗎？
她滿心歡喜地以為可以與皇上再續前緣，又是不是真的可以做到？
當了太久的妻，她幾乎忘卻了什麼叫做「妾」，更何況是這最末等的妾。
她要費盡心思讓皇上注意到她，可焉知會不會在被皇上注意到她之前，就先被舒德妃注意到了而死無葬身之地呢？
一山不容二虎，來日她若得勢，舒德妃決不能容她。
……
從寶華殿中出來的時候已近午時，因早晨忙著梳洗妝扮她並未吃東西，池相宜驟然到了日頭底下，不禁有些眩暈。
但畢竟還在寶華殿門口，她不好表露，只好硬撐著往秀坤宮的方向走了好大一段路才一個踉蹌停了下來。
「這位姐姐不要緊吧？」
正暈乎著，忽而有一雙手扶住了她。池相宜一抬頭，便瞧見一個眉目清秀的女子攙扶著自己。
這位女子她未曾見過，但當即還是謝禮道：「不妨事，謝姐姐關心。嬪妾秀坤宮池采女，不知姐姐如何稱呼？」
那位女子尚不曾開口，她身邊跟著的小宮女回道：「這是柳御女，隨紀美人住祥鸞殿。」
「原來是柳姐姐。」池相宜略福了福身子，「嬪妾不大出門，所以不認得姐姐，還請姐姐不要怪罪。」
柳御女爽朗一笑：「妹妹不必與我這般客氣，我叫柳清珩，你要是不嫌棄，叫我的名字便可以。」
柳清珩，聽這名字她倒是想起幾分了。
皇上登基的時候，各地皆送選了女子入宮，這位柳清珩就是那個時候被送進宮來的。
只是她父親官職不高，所以當時只給她擬了一個御女的位份。
原是出身小門小戶的女子，怪不得如此好相與。
只不過……池相宜努力回憶著前世的印象，總覺得這個人她應該還有些別的印象。好似她記得舒德妃與她，也有些過節。
作者有話說:
人物關係❤️（前期會經常在作話刷一下，幫助大家記憶）
皇上——李謹之
池采女——池相宜（秀坤宮），宮女：秋禾
白昭儀——（秀坤宮），宮女：聽芸【白為姓氏，昭儀為位份】
舒德妃——（寶華殿）【舒為姓氏，德妃為位份】
紀美人——（祥鸞殿）
柳御女——柳清珩（祥鸞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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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宮規制：
皇后——貴、淑、德、賢四妃——昭儀、昭容、昭媛、修儀、修容、修媛、充儀、充容、充媛九嬪——婕妤——美人——才人——寶林——御女——采女
女主現在是最末等的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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