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驚雷（加更2）
3.66
滴碎荷聲萬頃，浮萍乍滿清池。
天陰沉了整整一日，傍晚時分終於狂風暴雨而至，天邊烏雲如墨，轟隆隆的雷聲響徹長安。
池相宜倚窗而立，瞧著外頭煙雨蒙蒙的一片，心裡頭還在琢磨著要做些什麼點心。
從前她做薄荷蓮子羹的時候，偶爾也會做一些紅豆馬蹄糕，皇上亦十分喜愛。
可若如今一切都照著從前來，未免太露痕迹。
但別的能讓皇上喜歡的糕點，在這時節又取不到上佳的食材，著實有些費神。
一道閃電自天際劃過，驟然照亮了整座宮殿，隨即一道炸雷響起。
池相宜心中一跳，驀然往後退了兩步，就看見秋禾打著傘從院子里奔來。
她頭髮有些散亂，身上也幾乎濕透了，好不狼狽。
池相宜忙去給她開門：「這大雨天的，你上哪兒去了？」
秋禾一腳踏入屋內，迅速關上門後用背抵著瑟瑟發抖，一張小臉竟是煞白。
雨水順著她的髮際淅淅瀝瀝地滴落下來，細看之下左臉上赫然有被打過的痕迹。
池相宜心中一凜，忙問：「出什麼事兒了？」
秋禾眼神有些許空洞，半晌之後才傻傻地看向池相宜，哆嗦道：「奴婢……奴婢路過寶華殿，被德妃娘娘訓斥了一頓……」
「訓斥？她為何好端端的會訓斥你？」池相宜不解，「她可是命人掌嘴了？你臉上有些腫，我去拿雞蛋給你敷一下。」
「不用！」秋禾拽住了她的袖子，身子雖還在打顫，神色卻已經鎮定了些。
她深呼吸了幾口，話雖說得斷斷續續，但也能讓人聽明白了。
「奴婢原本是要直接回宮的，誰知路過太液池的時候看見了一直跟在德妃娘娘身邊的迎香。她見了奴婢，就……就說娘娘有事召見，奴婢便去了。」
「然後呢？」
「德妃娘娘一見奴婢，便問了薄荷蓮子羹的事。」
薄荷蓮子羹！
池相宜一怔，忙盤算著舒德妃是如何得知此事。
前晚皇上夜宿秀坤宮才嘗到了蓮子羹，那必是昨晚夜宿寶華殿時對她提起了。
舒德妃真是好小的心眼兒，一碗羹湯也能讓她如此惦記！
秋禾說到此處亦是頓了頓，才接著道：「德妃娘娘問來問去，其實也不過想知道您那碗羹湯，究竟是為了白昭儀還是為了皇上。」
「那你是如何回答的？」
「奴婢自然說，采女是想著天熱，便做了一些給白昭儀送去，好清熱解火，從未想過皇上也會品嘗。」
「這樣說沒錯，那為何還……」
秋禾眼中隱有淚意：「德妃娘娘並不相信奴婢，奴婢死死咬住了不肯鬆口她才放奴婢回來，且叮囑了不許亂說。」
池相宜稍稍鬆一口氣，忙寬慰道：「你做得很對。還好，只是挨了兩巴掌，一會兒用雞蛋敷一敷也就沒事兒了。你先趕緊去把濕衣服都換下，再喝杯茶壓壓驚，今兒這事就算過去了。」
說著，她攙起秋禾的手想要往前走，誰知秋禾猛地將手縮回去，臉上又顯現出驚恐之色，彷彿想起了什麼不願意回想之事。
池相宜看著她的樣子不知為何心就猛地揪了起來：「可是……還有別的事兒？」
「采女，奴婢害怕！」秋禾忽的便哭了起來，也顧不得規矩不規矩了，驀然上前一把抱住了她，眼淚簌簌地往下掉。
「究竟發生了何事？」池相宜更驚，忙抱著她輕輕拍她的背，輕言細語地安慰。
「你別怕，別怕……現在回秀坤宮了，你安全得很，有什麼事兒都慢慢地說。我雖人微言輕，可上頭還有白昭儀，還有太后呢，你別怕。來，告訴我，究竟怎麼了？」
秋禾嗚嗚咽咽道：「奴婢……奴婢從寶華殿後頭繞回來的時候，看見……看見……」
她又頓了頓，抽泣了好一會兒才道：「奴婢看見他們在埋個活人！」
「什麼？」池相宜一愣，疑是自己聽錯了。「你說他們在做什麼？」
「他們把人給活活埋了！」秋禾渾身戰慄，「奴婢瞧得真真的，那人還活生生地在掙扎！」
池相宜心頭一緊，聯想到那場景幾欲作嘔。
她一早知道舒德妃手段狠辣，卻不想會做出如此狠毒之事。奴才們就算犯了大錯，也有體面的死法，這把人活活生埋又算什麼。
「采女，奴婢害怕……他們會不會也把奴婢這樣處置了？」秋禾還在哭著，情緒一時釋放了便難以收回，看來確實是受了不小的驚嚇。
池相宜雖然震驚，但知道此事自己根本就插不得手，秋禾既然看見了，眼下最要緊的還是要保住她的平安。
「他們可有發現你瞧見了？」
秋禾哭著搖頭：「應當沒有……否則……否則……」
否則她也不能活著回來了。
池相宜心中瞭然，她看著秋禾，語氣輕柔卻不容置疑。
「那記住了，你今日什麼都沒有看見，日後也一個字也不許說出去。各宮有各宮的規矩，德妃娘娘處理她宮中的人自有她的道理，你千萬千萬不可再對旁人言說，記得了嗎？」
秋禾連連點頭，卻又哭道：「可是……可是奴婢瞧得真切，那被處置的，根本就不是寶華殿的人。」
「那人你認得？是誰？」
「是……是從前服侍皇後娘娘的晴芳姑姑！」
晴芳！
池相宜只覺得胸口一滯，雙腿發軟，人便踉蹌著向後倒了去。
「采女！」
方才還淚眼朦朧的秋禾這會兒倒是被她驚了，忙一把拉住了她將她扶到椅子上坐下。「您這是怎麼了，您可別嚇奴婢。」
池相宜眼神空洞，腦中亦是一片空白，良久才木然問道：「你確定……是晴芳？」
秋禾怔了怔，猶豫了下才點頭：「奴婢入宮的時候隨姑姑學過規矩，不會認錯。」
幾個炸雷又在烏雲中翻滾，外頭閃電耀眼，就彷彿劃過了她的心口。池相宜緩緩轉醒，心中的疼痛便一波一波襲來。
是晴芳，竟會是晴芳。
今日舒德妃處置了任何人她都可以裝聾作啞，但那個人不能是晴芳！
作者有話說:
謝謝LILH的公主之冕❤️加更奉上！
加更規則詳見置頂評論，么么噠諸位小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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