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比死更難受
1.88
蘇清不喜歡拖延，加班整理好資料，抱著殘破的向日葵回到家。
一路上電話響個不停，蘇清窩進沙發里接通電話。
「女兒啊，你怎麼才接電話，爸都快急死了。」
蘇清沒有說話。
蘇銘略帶尷尬的壓低聲音，「爸做生意都是為了讓蘇家能重新輝煌起來，你媽走了，你姐昏迷不醒，只剩我們倆了，你說爸不指望你還能指望誰？」
蘇清望著向日葵蔫巴巴的葉子，調查媽媽的死因要指望她，植物人姐姐的醫藥費要指望她，爸爸做生意失敗的窟窿要指望她填。
她呢？
她能指望誰？
她無意識的抱住自己，身體止不住的發抖，孤獨無助到錐心的痛苦把她的心緊緊地握住，又無情的掏出，狠狠地扔在地上來回碾壓。
「這次又要多少錢？」蘇清喉嚨縮緊，嗓音低啞。
「1000萬，最後一次，我向你保證，這次我一定能東山再起。」
疲憊感快把蘇清吞食殆盡了，「爸，我只是一個私人助理，哪來那麼多錢，更何況…噦…嘔…」
嘔吐感不合時宜地打斷了蘇清的話。
「怎麼最近一跟我打電話你就吐啊，你就這麼看不起你爸嗎？別忘了…」
「不對」
「你不是…」
「你懷孕了？！」
「是不是？蘇清，你是不是懷孕了？」
「孩子，孩子是誰的呢？」
「洛宸！」
「一定是他！只有他！你一直最愛的只有他。」
「哈哈，真是天助我也，我跟我女婿借點錢應該不過分吧。」
蘇銘的話讓蘇清的嘔吐感加劇，沒想到他做生意不行，歪門邪道卻是無師自通。
蘇清剛想否定，斷了他的念想，奈何強烈的孕吐不斷翻湧向上，真的抑制不住。
蘇銘聽著蘇清接連不斷的嘔吐聲，癲狂大笑，彷彿1000萬、2000萬…已經落進他的腰包了。
「蘇清啊蘇清，我還真是小瞧你了，我說呢，你怎麼放棄做演員，跑去當洛宸的小助理呢？」
「真是好本事，20歲就爬上洛宸的床，現在還懷了他的孩子。既然你沒錢，我就找洛宸去，我看他認不認我這個老丈人。」
蘇銘的齷齪超出了蘇清的想象，「孩子不是洛宸的，他要是知道我給他戴了綠帽子，會弄死我們倆的。」
「哦？」蘇銘半信半疑。
「洛宸有了新歡，我就不能有別人的孩子嗎？你現在去找他，正好撞在槍口上。」
蘇銘慫了，「那這錢…」
「我會想辦法。」
蘇清掛斷電話后，握著手機一直僵在耳邊，身體一寸寸地變冷。
被反覆碾壓的心臟發出痛苦的慘叫，繼而支離破碎。
這一晚，蘇清睡得並不踏實，拚命想忘掉的一直壓抑在最深處的記憶叫囂著碾壓過蘇清全身所有的敏感細胞。
洛宸，這個跟她羈絆了七年的男人。
兩人的第一次見面，是在葉家大小姐葉禾的生日宴會上。
23歲的洛宸俊美如畫，讓15歲的蘇清怦然心動。
可洛宸的眼裡只有葉禾，蘇清只能卻步。
所以當20歲那年得知洛宸會與蘇家定親時。
蘇清欣喜若狂，以為自己這份深埋谷底的暗戀終於等來了甜蜜的迴響。
直到她稀里糊塗地在洛宸床上醒來。
兩人赤身裸體。
洛宸僅留下一個鄙夷的眼神，轉頭就摟住葉禾解釋。
只是
洛宸沒有留住他的愛人。
蘇清也在一夜之間，失去親人、失去尊貴的身份，失去了一切的一切。
如一條喪家之犬流浪街頭。
是洛宸找到了她，「我失去了最愛，你也別想好過。」
從此，她被洛宸鎖在身邊，表面上她是洛宸最器重的私人助理。
可她心裡清楚，她從始至終不過是洛宸身邊的一條狗罷了。
揮之即來，呼之即去。
彌補他永失所愛的痛。
可蘇清的痛又該用什麼來彌補呢？
一直眼眶裡打轉的，冰冷的淚水，倒流了回去，流進了血管，灌滿了心臟。
蘇清整個人都冷冰冰的。
比死更難受。
第二天剛到公司，人事就支支吾吾地通知蘇清，「清姐，洛總說，你的辦公室以後就是桑小姐的了，你得趕緊搬出來。」
「哦，那我的工資會變動嗎？」蘇清的語氣沒有什麼起伏。
「工資不變。」洛宸懶懶地抬高下巴，桑苒目光挑釁地站在他身邊。
蘇清壓了壓情緒，「謝謝洛總。」
洛宸眼神陰鬱了下去。
蘇清神色淡然地整理物品，一些看不慣桑苒的員工過來幫忙，「清姐，別生氣，她一個私人醫生而已，就算成了老闆娘，我們也看不起她。」
蘇清這幾年一直兢兢業業，工作認真負責，把員工的事放心上，誰有困難蘇清都會幫一把，很多員工是打心眼裡敬重她，並不是看在她和洛宸的關係上。
蘇清心裡暖暖的，「你們去忙自己的吧，這些話別再說了。」
「好啊，你們這些壞人，就知道在背後說我壞話。」
桑苒叉著腰氣沖沖地站在門口，洛宸的表情無波無瀾。
蘇清努力地維持住員工的體面，「桑苒，對不起，是我沒有管理好員工的言行，我會深刻檢討的。」
「光檢討就夠了嗎？為什麼針對桑苒？」
洛宸的嗓音不辯情緒，目光冷冽。
「還能為什麼？因為你喜歡我唄。」桑苒嬌滴滴地望向洛宸。
「像你這樣乖巧懂事，當然討人喜歡。」洛宸語氣輕柔。
轉而臉色變沉，瞥了一眼蘇清身邊的男同事。
「不像某些人，只知道在同事面前賣弄輕浮，自甘輕賤，把公司當成風月場所。」
「半老徐娘了，真不要臉。」桑苒打心眼裡瞧不起比只比她大兩歲的蘇清。
「又不是第一次了。」洛宸嗤笑一聲，譏諷之意溢於言表。
蘇清覺得自己現在連喘口氣都刀割似的疼。
就算是養了一條狗，兩年了，也該是有感情的吧？
蘇清看著這個自己愛了七年的男人。
在這場本就不公平的遊戲里，終究是她起了不該有的貪念，所以一切都將化為虛幻的泡影。
她鬆開緊握的手心，眼睛安安靜靜的，手卻在自己臉上狠狠地甩了一耳光。
力道之大，甚至帶出了破空聲，柔嫩的臉頰瞬間凸起紅腫的掌印。
洛宸瞳孔驟然一縮。
蘇清目光失焦，悲傷趁虛而入，從中劃開了一道裂痕。
「洛總教訓的是。」
「希望洛總可以開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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