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夫妻相
8.13
蘇清的手冷得像深冬廊檐下的冰柱，寒氣逼人。
林棠不知道蘇清怎麼了，她突然接到了家裡的電話，要趕緊回去一趟，於是她打電話給蕭牧，讓蕭牧送蘇清回家。
蕭牧很快就到了，他皺著眉看了眼蘇清，蘇清雙臂抱胸，好像只有緊緊地抱住自己，她的魂才不至於飄走。
她心裡一直想著一個問題。
顧瀟是不是知道了她懷孕的事情？那，洛宸知道嗎？
蘇清心裡亂得像一團突然翻倒在白紙上的濃墨，雜亂無章。
她眼裡蒙上了一層淡淡迷霧。
她讓蕭牧送她去河邊散心。
蕭牧跟在她身後，兩人一前一後地走著。
又到了煩人的鵝卵石路，這次蘇清拒絕了蕭牧的好意。
她脫下鞋，光腳踩在微涼的鵝卵石上。
眼前的道路有些崎嶇不平，稍有不慎就會滑倒。
但蘇清穩穩當當地走著。
她害怕洛宸知道。
洛宸畢竟是孩子名義上的父親，如果洛宸不同意，那這個孩子到底要不要生下來？
她是孩子的母親，她能感受到孩子在她體內的生長。
這是一條無辜的鮮活生命，難道要她親手扼殺掉嗎？
她又害怕洛宸不知道。
她想給孩子一個正當出生的理由。
不然，這孩子只會被冠上私生子的稱呼，一輩子活在陰影里。
腳下的路似乎永遠走不到頭。
草海上飄起了薄霧，星月朦朧，淡淡的光輝隱隱綽綽地搖曳。
蘇清忐忑地走完了這條不太順暢的路。
她雖心中混沌，但眼神堅毅。
這是她的孩子，她有義務保護這孩子。
不僅僅是因為洛宸。
更沒有什麼特別的理由。
她只不過，是一個平凡的母親罷了。
她穿好鞋子，放鬆心情。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她的孩子由她自己來保護。
蕭牧關切地詢問蘇清的腳有沒有受傷。
蘇清輕柔地笑了笑，搖了搖頭，「有些路就得自己一個人走。」
蕭牧臉上表情複雜，眼神迷離，欲言又止。
「其實，」
「作為你的朋友，有什麼需要幫助的，你儘管提，我一定會幫你的。」
蘇清看向蕭牧，他的懷抱寬闊有力，他眉眼鋒利，他身上有著再純粹不過的少年氣，像一條桀驁不馴的狼狗。
卻唯獨在看向蘇清時，如水般的溫柔落滿了眉間，乖巧得如同一隻奶狗。
蘇清想著她從前也是抱有幻想的，覺得洛宸是個靠得住的。
所以才會落入今天這個進退兩難的境地。
所以，
靠誰都不如靠自己。
她扭頭離開，自動屏蔽掉蕭牧清晰明了的愛意。
愛意總是隨風而起，可風最終會飄向何方，誰又能說得清呢？
蘇清本想直接讓蕭牧送她回家。
可遠處餛飩攤的香味實在誘人。
蘇清今晚本就沒有吃什麼。
現在，她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老闆，一碗餛飩。」蘇清坐了下來。
「給我也來一碗。」蕭牧也坐了下來。
老闆娘一副和和氣氣的模樣，笑起來如風鈴般爽朗。
「來啦，兩碗餛飩，好久沒看見這麼養眼的夫妻了，你們倆可真有夫妻相。」
蘇清的舌頭被餛飩燙了一下，她顧不得疼，用手比劃著跟老闆娘解釋她和蕭牧只是朋友。
蕭牧瞧著蘇清那副慌亂解釋的模樣，覺得她連頭髮絲都帶著可愛。
他眼裡的寵溺讓老闆娘情不自禁地想幫他一把。
「哎呦，姑娘別生氣，你瞧我這張嘴，我就想著，大概只有真夫妻才會這麼晚陪著愛人出來吃夜宵吧。」
「不過，姑娘你別不信，我這雙眼看人可准了，你們倆真的挺有夫妻相的。這麼好的小夥子，你真的不打算考慮一下嗎？」
蘇清羞紅的臉，像深秋熟透的柿子，透著果香般自然的香甜氣。
她低著頭吃餛飩，頭都快低到碗里了。
蕭牧沖老闆娘點點頭，小聲地說了一句，「我會努力的。」
老闆娘回了一個加油的手勢。
蘇清在回家的路上睡著了，還在蕭牧想喊醒她時拉住了蕭牧的手。
蕭牧想了又想，最終決定不吵醒蘇清，把她抱進房間里就離開。
蘇清包里的鑰匙不多，蕭牧很快打開了房門。
這是他第一次來蘇清家，他既緊張又興奮。
卻在看見門關處那雙明顯是男士的拖鞋時，不自然地耷拉了下嘴角。
蘇清睡得很熟，她不知夢見了什麼，一直拉著蕭牧的手不放，嘴裡斷斷續續地嘀咕著。
蕭牧靠近了些，聽見了一個他並不想聽到的名字：洛宸。
蘇清翻來覆去念叨的只有洛宸的名字。
她的表情有些痛苦，可更多的是蕭牧一直可望而不可得的在意。
即便是在夢裡，她也只想著洛宸一個人。
蕭牧有些失落，如果他更早一點認識蘇清該多好。
只可惜，當他看見蘇清演繹的電影，驚為天人時。
蘇清已經家道中落，醜聞纏身，淪為洛宸的私人助理了。
他了解過蘇清和洛宸的過往。
他一直在想如果蘇清15歲時遇見的是自己。
那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只可惜，如果之所以是個假設，就是因為如果的事永遠都不會發生。
蕭牧幫蘇清蓋好被子，皎潔的月光從窗帘縫隙里偷溜進來，灑在蘇清臉上，蘇清美得像一件偉大的藝術品。
她睡著的表情並不愉悅，她緊緊抓住蕭牧的手，喊著洛宸的名字，就像洶湧海域中的一艘孤帆，在尋找那微乎其微的燈塔光。
蕭牧實在不忍心打破她的幻想，被迫坐在她床邊，聽她喊了一夜洛宸的名字。
蕭牧一夜無眠，等蘇清終於鬆開他手時，他整個身子已經麻了。
他起身活動了一下，發現天已經快亮了。
他決定給蘇清做個早飯再走。
他不怎麼下廚房，蘇清是第二個能讓他做飯的人，第一個是他媽媽。
等他把精心準備好的早點端上桌時，蘇清也醒了。
蕭牧無奈地晃了晃手掌，「你昨晚一直拉著我的手不放，你放心，我什麼都沒做。」
蘇清又羞又覺得很抱歉。
「實在是對不起了，那…我昨晚睡著了，沒說什麼胡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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