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湯留下
15.63
蘇清看不清洛宸的表情，比光影還要模糊，他的沉默演變成無聲的霧，在走廊里蔓延開。
蘇清錯開臉，與洛宸擦肩而過的一瞬間，隱隱聽見了呼呼的風聲。
蕭牧見蘇清給他送飯，精神都好了不少。
蘇清詢問醫生關於蕭牧的情況，得知沒大礙，休息幾天就好了。
蘇清這才放心地離開。
回到家的時候，蘇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蘑菇扔了。
她想了想，出門買了一隻母雞，燉了雞湯給蕭牧送去。
路過洛宸門外時，再次碰見了洛宸。
他坐在沙發上面容冷淡，側臉輪廓娟秀邪魅，眼尾淺淡的痣帶著勾人心魄的破碎感。
瞥見蘇清時，薄唇微微翹起，透著若隱若現的冷意。
一旁的手下看見蘇清像見到救星似的，「蘇小姐，你勸勸洛總吧，他一天沒進食了。」
蘇清意外地歪歪頭，她？她能勸的動洛宸？
可看向那些手下，大有蘇清不勸就走不掉的意思。
蘇清深吸一口氣，「洛總，多少吃一點吧。」
她坐在洛宸身邊，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洛宸揚了揚唇，彎出的弧度比冰雪更勝幾分。
蘇清無奈地看向手下，手下卻驚喜地望著蘇清手裡透明的飯盒，「蘇小姐這是給洛總燉的雞湯嗎？蘇小姐有心了。」
蘇清腦袋運轉速度已經跟不上這些手下的腦洞了，他們是從哪看出雞湯是給洛宸燉的。
可那些手下眼中的乞求過於誠懇，蘇清實在狠不下心說不是。
她也不好倒一半給洛宸，再留一半給蕭牧。
只好端出雞湯，遞給洛宸，「剛燉的，要喝嗎？」
洛宸眉梢間的鋒利感轉淡，呈現出一種莫名的乖張和天真。
「湯留下。」
意識是人得走唄，蘇清恭敬地向頂頭上司洛總鞠了一躬，離開了這個壓抑的房間。
空著手見到蕭牧時，蘇清還有些不好意思，蕭牧反而安慰她，「沒事兒，你不用每天都來看我，自己也要好好休息。」
正說著，門外傳來一整嘈雜聲，「洛總！您怎麼了？」
醫生們亂成一團。
蘇清聽的心驚，洛宸？他又怎麼了？不會又和她有關係吧。
她急忙轉身查看。
她的背影落在蕭牧眼裡，化成一道憂鬱目光，帶著幾分可望而不可得的艷羨。
醫生們正在檢查洛宸身體，「病人剛剛吃了什麼？」
手下把雞湯遞了過去。
醫生化驗了一下，「怎麼又給病人吃蘑菇？」
雞湯的始作俑者蘇清急忙辯解，「蘑菇我都倒掉了，這雞湯絕對沒問題。」
「用的是燉蘑菇的鍋吧？確定鍋刷乾淨了嗎？」
醫生的死亡二連問讓蘇清沒了脾氣，她歉疚地望著半昏迷半喃喃自語的洛宸，心裡的自責快讓她無法呼吸了。
就算不是故意的，可她確實傷害到了洛宸。
她剛想湊近些查看洛宸的情況，卻被趕來的桑苒一巴掌扇到一邊。
「壞女人，你就是想害死宸哥哥。」
蘇清捂著臉沒有辯解，深深地回望洛宸一眼后離開了。
桑苒扭著腰趴在洛宸身上，「宸哥哥，你還好嗎？你怎麼了？」
桑苒的聲音引起了洛宸的注意。
在他眼裡，桑苒一會兒變成了葉禾，一會兒又變成了蘇清。
一會兒是葉禾在翩翩起舞。
一會兒是蘇清在他床上醒來。
妖怪！有妖怪！洛宸狠狠地朝妖怪扇了一巴掌。
桑苒捂著臉痛哭，「宸哥哥，我是苒苒，不是那個壞女人，你怎麼可以打我…」
桑苒的苦惱惹起了醫生的反感，「桑小姐，請你出去，不要妨礙我們治療病人。」
桑苒轉過身，淚眼婆娑的臉上爬滿猙獰的笑容，眼底里狠意瞭然：都是這個蘇清害的，要不是喝了她的湯，宸哥哥才不會打我呢。
是她，都怪她，她該死！
桑苒的笑讓人膽寒，相由心生，現在的她彷彿一朵帶著毒刺的黑色曼陀羅。
但她看向洛宸時流露出的關切是真的，只有洛宸才能滿足她的好勝心和虛榮心。
所以洛宸，千萬不能出事。
洛宸在醫生的治療下，情況穩定下來。
蘇清在桑苒走後，過來探望洛宸。
洛宸躺在月光下，美好得像一張穆夏，塗著淡淡的珠粉。
他額前的髮絲細碎、微亂，細長的睫毛比女子的還要好看。
卷懶疲沓的月光打在他挺直的鼻樑上，他渾身的疏淡散去，像一個玩累的孩子在休息。
蘇清望著洛宸，悲傷和心疼和月光流向一處，像一首哀傷的詠嘆調。
他們之間好像不該這樣。
不該有那麼不堪的開場和如今這般生死疲勞的現狀。
蘇清垂下頭。
如果註定不能有好結局，那麼一直停留在15歲那年的驚鴻一瞥也是好的。
可現實就是和命運一樣調皮，愛捉弄人。
偏愛把人間冷暖都演繹成悲劇的日常。
蘇清幫洛宸蓋好被子。
她的手隔著很近很近的距離，細細描繪他的輪廓，他好看的眉眼。
最終停在了一個幾乎快要觸碰到洛宸的距離。
蘇清睫毛顫動著，依依不捨地收回手離開了。
一星期後蘇清來接蕭牧出院。
蕭牧的眼睛圓潤而明亮，彷彿含著一層光，笑起來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一派天然的少年氣。
雖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卻難掩滿身的貴氣。
跟救下蘇清的那天，對峙文總時危險霸道的壓迫感不同。
現在的他更像一隻奶乎乎的小倉鼠，他靦腆地看向蘇清，撓撓頭，「真沒想到你會來接我出院。」
蘇清淺淺一笑，「我們是朋友，這是我應該做的。」
蕭牧眸光暗了暗，又很快亮起來，「那我請朋友吃個飯應該不過分吧。」
蘇清沒有拒絕，兩人並肩離開時，洛宸也出院了，桑苒陪著他。
四人在十字路口相遇。
桑苒一身紅裙挽著身著暗紅襯衫的洛宸胳臂，一個嫩得嬌憨動人，一個美得瑰艷妖異。
蘇清一身白色連衣裙，蕭牧身著白色綢緞襯衫，一個美得自然天城，一個帥得乾淨不羈。
短暫的相遇不超過一秒。
兩人向左，兩人向右。
像永不會交集的反方向射出的箭。
把來往的行人都虛晃成了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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