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出路
8.85
城南郊區霧山，坐擁千畝森林，目前只開發了一小片區域，是臨城人的『天然氧吧』。
木質材料修建的棧道，因為近日的幾場雨生了些苔蘚，景區的工作人員正在清理。
連遲手握一柄黑色直骨傘，安步當車，身側的人正在彙報進度。
「碳匯開發這一項在國內目前屬於探索階段，專門從事碳開發項目的人才少之又少，項目籌建初期難度較大。」男人面露難色，直面自己的大老闆，壓迫感十足。
淅淅瀝瀝的雨滴敲打著，滿目青翠欲滴，連遲緩緩問：「一個月的時間，就交出這樣的結果？」
「實在抱歉連董，碳匯的開發、測繪、計量，國內都沒有專業的團隊，所以進度才會這麼慢……實在是抱歉。」
手機震動，看著來電顯示，一直跟在後面的任時加快了腳步將手機遞了過去。
連遲稍抬手，往前走了幾步，男人和任時侯在原地。
「我說怎麼上次回來，沒見你戴佛珠，原來是偷偷送了人。」
連遲怔了一瞬，想起今天是初一，祖母照例要去寺廟禮佛，竟這麼湊巧就碰見了。
「不算送，她不知道是我的東西。」連遲盯著自己的腕骨，沒了佛珠后覺得空蕩蕩的，就換了腕錶來。
那串十八子是連遲從小戴到大的貼身之物，原也是老太太為他求來保平安的，他不曾摘下過，左右親近之人才都認識。
「我今天碰見，小囡囡和姑姑一起在求姻緣。」
老太太的笑意透過來：「你猜猜她姻緣符上寫的誰的名字？」
連遲被勾起了好奇心，卻更了解自己祖母的性子，符文一拆有損靈驗，老人家不會做這樣的事情，故意來激他而已。
「您這麼好奇，怎麼不親自問問？」
沒著道，老太太不滿地哼了一聲：「我等你帶她回家來，我好親自問。」
對面又一嘆：「不知道我這把老骨頭，還等不等的到。」
老太太年近八十，上山禮佛身子骨健朗，用這樣的話來催連遲罷了。
掛斷電話，連遲指尖滑動，打道回府。
男人的手機叮咚一聲，一份名為【霧山碳匯測量實施方案】躺在自己的郵箱中。
男人不解地看向任時：「連董找了別的……」
「這是連董自己做的。」任時答，連遲做事周全，行事規矩，不喜歡留後顧之憂。
……
會客室。
林晚看著面前的白瓷茶杯，桌下的手不受控制的握成一團。
「所以周先生，關於齊老的事情，我只能說抱歉了。」
穿著深灰色西裝的男人深感歉意，周遠給對方茶杯中添水表示理解：「辛苦李先生了。」
李華彬是大使館的要員，曾遠駐藍鷹帝國多年，對兩國律法都頗為了解，周遠多番輾轉，好不容易才得以會面。
「喬·漢考斯是在我國學會的犀皮漆技藝，在江海大學都有檔案可查，為什麼沒辦法交涉？」林晚終於開口。
「檔案上只有交流學習記錄，並沒有涉及犀皮漆相關的記載。」
「反倒是恰恰佐證了對方，是通過正當方式來我國進行研學交流，並不存在偷盜技藝。」
李華彬的解釋讓林晚臉色又暗一分：「並且對方目前的行為都是合法合規依照流程，我們沒有權利要求對方撤銷申請。」
林晚抿唇，她知道這件事情難辦，但沒想到如此棘手。
「當然，如果江海大學和齊老一起起訴偷盜技藝，讓此事陷入糾紛，或許還有迴轉的餘地，但是判決結果很難說。」李華彬的提議林晚並非沒想過。
一來時間久遠，難以取證，且偷盜技藝判定界限本就模糊，他們沒有十足的把握獲勝，如果輸了將更難堪。
二則江海大學的態度，儼然是要明哲保身，從那起單方面卸任的聲明就能看出來。
李華彬看了眼時間，周遠立即會意：「那就不打擾李先生了，我送您出去。」
二人起身，走到門口的時候，李華彬似有不忍，扭頭對林晚道：「倒是還有個辦法。」
「年末的國際漆器展上，如果我國有犀皮漆的作品大放異彩，或許會在輿論上給予對方壓力，阻止申遺。」
這個道理林晚比誰都明白，也更清楚難度有多大，她沉重地闔上雙眼：「辛苦李先生了。」
關門聲響起，林晚瞬間泄了氣，靠著椅子仰頭看向天花板，挫折和無力感一股腦襲來。
犀皮漆技藝難學，這麼多年從齊老門下出師的除卻喬·漢考斯外也只有兩個人而已。
一個在五年前被逐出師門，和齊老斷了聯繫，另一位……
林晚想到就擰眉。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周遠送完人折返。
「醫生說齊老不能再碰漆器了。」林晚覺得老天不公，就因為喬·漢考斯，齊老不僅背上罵名，連最珍視的漆器都不能碰。
而始作俑者，名利雙收。
周遠扶了扶鼻樑上的鏡框：「喬·漢考斯那邊我也試著聯繫了，但是他只想見老師，我就一直壓著沒見面。」
「從前沒看出來，他是這樣的小人。」林晚轉了轉手中的佛珠，她也曾試著學習過犀皮漆，但是最關鍵的打捻她總是做不好，肌理做不出想要的效果來。
「如果交涉沒辦法，就只能考慮剛才李先生說的第二種辦法了。」
林晚看向他，苦笑：「那兩個人能幫忙？我寧願相信我能龍場悟道，一日速成犀皮漆。」
「你哪天速成了，我自降輩份叫你師姐。」周遠故作輕鬆地說，手上動作不停，在通訊錄中翻找著聯繫方式。
林晚跟著笑：「大師兄你這麼說，我可就回去日夜鑽研了。」
說話間，周遠的手機鈴音大作，看著來電顯示，他臉色倏地一沉。
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後接通了。
通話時間並不長，對方說了些什麼，周遠只嗯了一聲后，電話就掛斷了。
「誰啊？」周遠不是喜形於色的人，他臉色如此難看，讓林晚生出不好的預感來。
周遠沉吟片刻：「喬·漢考斯打電話來，要和你見一面。」
「只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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