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裡應外合，學徒想奪權
4.36
四下里鴉雀無聲，一片死寂。
瞧見一個年長些的力夫陰沉著臉站了起來，秦紹得意洋洋，料定黎螢這次定然身敗名裂。
「小公子，飯可以亂吃，這話卻不能亂說。」
那力夫厭惡地開了口，秦紹沒想到，對方的矛頭竟然直指自己，不由得微微一愣。
有他開了頭，漁女們也個個爭先恐後地叫了起來。
「沒錯！你們家那些髒心爛肺的破事兒，現在誰不知道啊！你還好意思來誣陷阿螢？快走快走！碼頭上不歡迎你們！」
李娘子一馬當先，隨手抄起兩片爛菜葉，毫不猶豫地朝著秦家兄弟丟了過去。
秦縉倒是還能勉強維持神情如舊，秦紹惱羞成怒，惡狠狠地瞪著黎螢，咬牙切齒：「毒婦，咱們走著瞧！」
兩人落荒而逃，黎螢看著這群仗義執言的百姓們，心中感動，盈盈拜倒。
老力夫吸了一口旱煙，滿不在乎道：「黎娘子，你和陸兄弟的為人，咱們朝夕相處，難道還看不出來么？放心，咱們定不會任由旁人亂嚼舌根子！」
這場碼頭鬧劇，沒掀起什麼風波，便銷聲匿跡。
倒是秦家兄弟兩人，灰頭土臉地回了自家宅院，剛進門，便見到秦老太喜滋滋地提著一包東西，愛不釋手地擺弄著。
「我兒，這是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臉色這樣差？快過來瞧瞧，娘今天買了好東西！」
她心疼地拉著兩人的手，一邊獻寶一樣，將那包東西拿出來給兩人瞧。
「這叫盆覆膠固元膏，是滋補的好東西！娘這些日子，被姓黎的那小娼婦氣得心慌，才剛吃了兩塊，就覺得渾身都舒坦了不少，手腳也有勁了！」
「娘問過藥鋪的夥計了，男子也能吃這固元膏養腎補虛呢，快來，你們哥倆一起嘗嘗！」
她拿起兩塊固元膏，便要餵給秦家兄弟。
秦縉眉心蹙得更緊，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試探問道：「娘，您今日去的，可是德濟堂？」
秦老太不明所以，卻還是老老實實地點了點頭。
「兒啊，你怎麼知道？德濟堂的貨著實不錯，就是夥計們一個個跟死人似的，連招呼一下都不知道。」
果然，她話一出口，秦家兄弟倆瞬間勃然色變。
「娘！您可知道，這固元膏是誰做的？是那姓黎的毒婦！」
秦老太拿著固元膏的手僵在了半空，神情活像是生吞了只蒼蠅般不自在。
她的臉色走馬燈一般變換，精彩紛呈，好不容易才總算平靜下來，急切問道：「兒啊，這固元膏要真是那小娼婦做的……她得賺多少銀子啊？」
秦紹亦忿忿道：「今日大哥好言相勸，有意和她重修舊好，誰成想，那女人卻油鹽不進！只怕她是不肯老實將這筆買賣讓給咱們了。」
秦老太沒想到，自己竟然巴巴地上趕著去給黎螢送了銀子，絮絮叨叨地肉痛不已，倒是秦縉，沉吟不語，片刻后，方才篤定地地冷哼了一聲。
「她既然不肯自己乖乖交出銀子，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她一介婦道人家，頭髮長見識短，怎麼可能懂得什麼盆覆膠熬制之法？定是從我那些古籍中偷學來的，這筆買賣，她必得老老實實地給我吐出來！」
秦縉眼中閃現一絲陰翳——他已經給了這女人台階，既然她不肯下，那便別怪他不客氣了！
打定了主意，他換了身衣裳，帶上秦紹，直奔藥鋪。
兩人在德濟堂門口來回踱步，這副古怪的模樣，瞬間便吸引了學徒的注意。
「這不是秦家的二位公子么？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幹？」
身後傳來一個諂媚的聲音。秦縉皺眉，轉過頭去，只見到面前站著個身形瘦小的男人，只覺得眼熟，卻一時想不起何時曾見過。
「大公子真是貴人多忘事，小的是德濟堂的學徒黃連，昨日您來買跌打酒，咱們見過的。」
秦縉強做風度，挑眉問道：「聽說你們鋪子里的盆覆膠固元膏做得不錯？」
黃連轉了轉那一雙奸詐的鼠眼，心中便猜出了個大概。
他向前湊了兩步，點頭哈腰道：「公子您是想來買固元膏的？這可不巧……我們掌柜的被黎小娘子騙了，說是做盆覆膠，忙活了大半日，卻一直在刮驢皮。我估計，這買賣做不了多久。」
「我全力勸說，掌柜的卻充耳不聞，實在令人心寒！也不知道眼下這批固元膏賣完，我們這鋪子該何去何從。」
他臉上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情，秦家兄弟倆本就心懷鬼胎，又怎麼可能聽不明白他的意思？
「大哥，這小學徒倒是個心思赤誠的，咱們要不……出手幫幫他？」
秦紹假模假樣地勸說，秦縉也故弄玄虛地裝出了一副猶豫不定的神情。
黃連急忙打蛇隨棍上：「掌柜的買來的那方子原是沒有任何問題的，我若是能幫二位公子取來方子，等公子另起爐灶，飛黃騰達之後，能否賞我接任德濟堂掌柜一職？小的定為二位公子肝腦塗地！」
秦縉尚有幾分顧慮，猶豫道：「你也知道自己不過只是個學徒，野心不小，可你若想與我合作，總要拿出些可行的計劃來。」
黃連倒是似乎早猜到了秦縉的意思，勢在必得地拍了拍胸脯。
「大公子有所不知，那刮驢毛的工作，繁瑣惡臭，夥計們叫苦不迭，掌柜的命我去招收些新的夥計，一同收拾。」
「只要大公子給我些銀子，我去打點一番，叫他們暗中動些手腳。等熬不出盆覆膠，掌柜的定然起疑，少不得要抓黎螢去見官，問她一個欺詐之罪。」
「到時候，大公子順水推舟，既可報了一箭之仇，又能順利接管咱們的藥鋪，豈不是一舉兩得？」
秦紹是個沉不住氣的性子，當即便躍躍欲試起來。
秦縉雖然面上還是一副波瀾不驚的神情，可眼中閃爍的微光卻早已出賣了他。
他從懷中摸出一兩碎銀子，丟給黃連：「那便依你之言，不過，若是欺騙本公子……你知道後果。」
黃連撿起銀子，磕頭如搗蒜，點頭哈腰地送走了秦縉，這才得意地看著不遠處忙碌著的夥計們，露出一排黃牙。
掌柜的，是你瞧不上我在先，那就別怪我不念舊情！你老了，這間藥鋪，早晚要落到我黃連的手上，還是快點退位讓賢吧！
他喜孜孜地去張羅人手了，秦紹只覺得揚眉吐氣，可轉臉瞧見秦縉卻並未放鬆，不由得有些好奇。
「大哥，你莫非是還有什麼擔憂之處？」
秦縉倒是也不避諱，點頭道：「黎螢這女人，頗有幾分小聰明，倒是這黃連，心浮氣躁，我擔心，他不是對手，若是早早露出了馬腳，只怕反而不美。」
秦紹滿不在乎地咧嘴一笑：「大哥別怕，這有何難？不是還有咱們老娘嘛？」
他附在秦縉耳邊，低聲念叨了幾句，果不其然，秦縉深鎖的眉頭便也瞬間松泛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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