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故意裝病，藥鋪遭退貨
4.56
漁村的黎明來得格外早。
黎螢睡得朦朧，懶懶的不願起身，卻忽然只覺得自己胸前一沉，砸得她心跳險些停搏了一刻。
強撐著睜開眼，只見到原來是毛毛，坐在她身上，悠閑地抬起一隻爪子，不偏不倚地正按在她臉上。
小病貓精神了不少，黎螢試探著摸了摸它的後腿，毛毛也沒什麼抗拒的意思。
黎螢吃不准它到底恢復得如何，此地又沒什麼寵物醫院，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毛毛抱進籃子里，思忖著，今日去德濟堂的時候，求坐診的大夫幫忙瞧瞧。
她才剛到藥鋪門口，便見到一群前來應徵的夥計們早已經吵吵嚷嚷地聚在了一起。
「黎娘子，這些夥計日後都要接觸盆覆膠製作的核心工藝，我須得親自仔細篩選，今日怕是要你多費心思了。」
杜仲一見她，便主動招呼。
黎螢點頭，心中對這位德濟堂大掌柜倒是更欣賞了幾分。
此人小心謹慎得很，的確是個不錯的合作對象。
她將毛毛託付給了個有空閑的大夫，正要去後院指點其他的夥計們繼續處理那些驢皮，黃連卻失魂落魄地跑了進來，驚慌失措地「撲通」一聲跪在了杜掌柜面前。
「師傅，不好了！前面來了位老夫人，說是吃了咱們的盆覆膠固元膏之後，身子出了毛病，已經在鋪子外鬧將了起來，引了不少主顧瞧熱鬧，您快去瞧瞧吧！」
什麼？
竟然有這種事？
杜仲臉上的神情頓時有些難看。
黎螢倒是氣定神閑，從容不迫。
「掌柜的，方子是我給你的，如今出了事，我自然要與你同去。」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院門，果不其然，鋪面上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她們大多是鎮上富戶的女眷，看中了固元膏的滋補養顏的功效，可卻沒想到，這麼快便聽說這固元膏將人吃壞了，一個個心有餘悸地急忙趕來瞧個究竟。
「你們這是什麼藥鋪啊，我瞧著，是謀財害命的黑店才對！」
人群中，秦老太正跌坐在地上撒潑打滾，眼看著圍上來的百姓越來越多，更是來了勁頭，捶胸頓足，呼天搶地。
「我吃了兩塊這固元膏，還沒半個時辰，這下半截的身子啊，突然就沒知覺了！我這後半輩子豈不是就要癱著了？你們今日，必須得給我個說法！」
杜掌柜急忙分開人群：「這位老夫人，咱們店裡的固元膏，都是選用上好的盆覆膠製成，藥性溫和綿長，絕不可能讓人吃壞了身子……您別急，不如先隨我來診個脈，查出癥結所在？」
他朗聲道：「若當真是我們的葯出了問題，我敢用項上人頭擔保，定會給大家一個交代！請大家稍安勿躁，切莫人云亦云！」
他到底和藥材打了大半輩子的交道，雖然不敢自稱是杏林聖手，但卻也絕不是庸才。
黎螢熬制的盆覆膠分明便是極品，固元膏的方子，藥性也並無任何衝剋之處，絕不會出問題才對。
黎螢一眼就認出了秦老太，知道她肯定是故意來找茬的，如今聽杜仲的話里話外對自己大有維護之意，心中略鬆快了些，這才深吸了一口氣，施施然走上前來。
「秦老太，我與你家大兒和離，你積怨未解，肆意報復，只管沖我來就是了，信口雌黃，誣陷德濟堂的生意算怎麼回事？」
她一語道破了秦老太的身份，不少圍觀的看客也紛紛回過神來。
秦老太臉皮一紅，旋即死鴨子嘴硬地反駁道：「呸，含血噴人的小娼！明明是你在固元膏里動了手腳！報復我一個人還不夠，居然還想拉著全鎮子的女人陪葬，你好狠的心吶！」
秦老太痛心疾首地控訴，這話一出口，瞧熱鬧的女眷們全都變了臉色。
兩人對峙公堂之事，她們雖未能親眼得見，卻也略有耳聞。若是黎螢真的存心報復……那這固元膏，只怕是當真吃不得了！
「掌柜的，我們要退貨！」
杜掌柜忙於應付這群情激奮的女眷們，被吵得頭痛不已，偏偏黃連又湊過來稟報：「師傅，您何時來挑選新的夥計？他們已經等得不耐煩了！說是您再不來，他們便要走人了！」
杜仲分身乏術，只好氣急敗壞道：「黃連，你先挑選二十個踏實肯乾的留下！」
黃連應聲而去。
癱在地上耍賴的秦老太聽了這話，心虛的臉上頓時鬆了一口氣，轉而換上了一副囂張的氣焰，伸手便去扯黎螢的袖子。
她本想趁亂狠狠地在黎螢身上掐幾把泄憤，卻沒想到，眼前一花，閃過一道白影，反倒是自己手上熱辣辣地疼了起來。
「喵！」
毛毛不知什麼時候，從籃子里跳了出來，亮出十隻尖尖的小爪子，把自己炸成了個亂蓬蓬的大毛球，站在黎螢懷裡，一雙小貓眼警惕地瞪著秦老太。
「你！你！我好歹也算是你的長輩，你居然讓那雜毛畜生傷人？」
秦老太被毛毛抓傷的地方緩緩滲出了血痕，疼得齜牙咧嘴，若不是記著兩個兒子的囑託，自己還得演戲裝瘸子，此刻恨不能立刻站起來，給黎螢一個大耳刮子。
毛毛露出四顆小尖牙，惡狠狠地朝她哈氣。
貓叫聲，女人的尖叫聲，雜亂的爭吵聲交織，德濟堂門口更是亂做了一鍋粥。
「咦？那是什麼？」
有人眼尖，似乎看到了什麼東西正朝著他們衝過來，不由得好奇地問了一句。
「呀！是城郊的瘋狗！瘋狗怎麼會到這裡來！」
女客們被嚇了一跳，顧不得拉扯杜掌柜和黎螢去見官，急忙朝德濟堂里躲閃。
幾條瘋狗橫衝直撞，直奔秦老太而來，狂吠著露出了獠牙。
秦老太嚇得一哆嗦——這要是真被咬上一口，可不是被貓抓一下那麼輕鬆了！
她顧不得繼續裝瘸，一個打挺站起身來，風風火火地一起往德濟堂里跑。
「咦？秦老太，你不是吃了我們的固元膏之後癱瘓了么？怎麼現在倒是瞧著健步如飛，更勝從前？」
黎螢站在人群中，不冷不熱地問了一句。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將好奇的目光落在了秦老太臉上。
「原來是故意碰瓷的啊……」
眼看著瘋狗已經衝到了面前，露出了森森的白牙，秦老太嚇得丟了半條命，打了個哆嗦，兩腿間便有一股熱流淋淋漓漓地淌了下來。
她老臉通紅，再也裝不下去，捂緊了衣裳，落荒而逃。
說來也奇怪，原本還凶神惡煞的野狗們，見秦老太跑了，便也不再逼近，各自哼哼了幾聲，便悻悻地去牆根角落趴著曬太陽了。
女客們驚魂未定，黎螢輕輕摸著毛毛的耳朵，壓低了聲音問道：「是你招來的幫手？真沒想到我們家的小病貓居然這麼有本事。」
毛毛眯起眼睛，舔著爪子，懶懶散散地「喵」了一聲，大有一副「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的意思。
黎螢啞然失笑。
這當口，杜掌柜也清了清嗓子，朗聲道：「諸位客官，今日之事，儼然便是旁人故意誣陷我們，如今真相已然大白，若是客人們還是放心不下，大可以前來退貨，德濟堂絕無二話。」
強扭的瓜不甜，與其每日被疑神疑鬼，倒不如今天便處理乾淨。
在場的女客們面面相覷，似是拿不定主意。
有不少人的確是覺得，這固元膏吃了之後，她們的手腳和五臟六腑都暖了，舒坦得很。
但也有些人，對剛剛秦老太那腰膝癱軟的模樣心有餘悸，猶豫再三，還是狠下心來，退了貨。
「掌柜的……咱們這固元膏，還要繼續賣下去么？」
等人群終於散去，一個夥計看著櫃檯上橫七豎八地擺滿了退貨的固元膏，不由得有些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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