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剛睜眼就送你進鬼門關
0.22
大鄴朝嘉安十六年七月,西南遭遇百年大旱,田間顆粒無收。
邊陲之地的安寧村熱得連蟬都沒力氣鳴叫,夜幕降臨村北的一戶人家傳來了咒罵聲。
「哭哭哭,你個賠錢貨就知道哭,我叫你哭,啊,還哭不哭?賤骨頭、賠錢貨,老娘給你哭的頭都痛了,看我不打死你。」
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手裡拿著一根小臂粗的木頭狠狠地砸在院外跪著的瘦小脊背上。
「你個賤蹄子,女人生孩子不都是一腳踏進鬼門關,忍忍就好了,就你娘金貴,我呸!開藥?老娘給她請了產婆已經是仁至義盡了,要是沒那個命,也是她活該!」
婦人罵著正起勁,沒發現地上沒動靜了的小女孩睫毛微微顫了顫。
「既然如此,你也去鬼門關忍一忍吧!」
蘇酒說完只覺得腦袋有些暈沉。
她不是上山採藥掉落懸崖死了么?
可眼前的雙手暗黃粗糙,還小了整整一圈。
這不是她的手!
或者說,不是鬼醫蘇酒的手!
一陣不屬於她的記憶浮現。
蘇酒確實是死了,卻又在這具名叫蘇酒酒的身體上活了過來。
感受著原身濃濃地不甘和恨意,蘇酒嘴角勾了勾。
「放心吧,從此我就是蘇酒酒,沒人可以再欺負你了。」
下一刻,枯黃的手指捏住了半空中的木頭。
幽冷刺骨的聲音響起,蘇施氏猝不及防地對上一雙冷戾的雙眸。
一股寒意從腳底直升天靈蓋,汗毛直豎。
蘇施氏倒退了兩步,隨後為自己生出的絲許怯意大怒,猙獰著撲向女孩。
「賤蹄子,你還敢反抗?看老娘今天不撕爛你,陪你娘去見閻王!」
蘇酒眼裡劃過一抹殺意,瘦小的身軀微微一彎,忍著痛意繞到了蘇施氏健碩的身體后。
意念一動,沒想到她前世的空間也跟來了,空間中的銀針儼然出現在手中。
蘇酒用盡全力撲到蘇施氏的背上,指尖乾淨利落地扎入她后髮際正中上七寸。
砰地一聲,蘇施氏重重砸在地上,手腳不能動彈。
還沒來得及開口,蘇酒粗魯地搬開了她的嘴巴,灌進去了一袋不知道是什麼的鬼東西。
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溜進去,蘇酒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既然你覺得生孩子忍忍就好,那你也來嘗嘗兩隻腳踏進鬼門關的滋味,看看你有沒有那個命!」
蘇施氏大怒剛想咒罵,身下一股久違的熱意和腹部開始發作的痛意成功讓她變了臉。
蘇酒慢慢蹲下身,語氣森然,「你最好祈禱娘親母子平安,不然......」
尖銳帶著絲絲冷意的指尖慢慢劃過蘇施氏的脖頸,細密的冷汗冒了出來。
唔!
蘇施氏被身下的痛意折磨得悶哼,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蘇酒眼底劃過一抹惡劣的笑意,雙手慢慢地將蘇施氏推入了幽暗惡臭的豬圈之中,轉身離開。
伸手摸了摸這具身體,嘖,嚴重營良不良。
都七歲了骨頭跟四五歲的小孩沒什麼兩樣。
還長期遭受虐待,身上一塊好肉都沒有,剛剛也被那個老虔婆活活打死。
再想到原主那個懦弱的娘和老實的爹,蘇酒酒微微嘆了口氣。
手指快速地在身體的穴位上劃過,流血的背部瞬間止住了血。
抬步朝著另一側的木屋走去,看著眼前勉強能遮風擋雨的屋子。
蘇酒酒又重重嘆了口氣。
罷了,看在自己佔了原主身體的份上,今後,她會帶他們過上好日子的。
屋內,只能聽見輕微的哀呼聲,蘇酒酒皺了皺眉,產婆的嘴一張一合。
「酒丫頭,怎麼樣?劉郎中請來了沒有?再拖下去你娘就沒命了!」
「你爹呢?你家長輩呢?這麼大的情況怎麼就讓你一個七歲的小丫頭應對啊?真是造孽啊。」
蘇酒酒跨步擋住王大娘的身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王嬸子,外公說你乃是方圓十里最厲害的穩婆,我相信你一定能讓娘親母子平安的,不然以後十里八村的誰還敢讓你接生呢?你說是吧?」
暗處的銀針卻準確無誤扎向氣若遊絲婦人的至陰穴。
百年大旱,苦的便是貧苦人家。
災年之下,銀錢、糧食都是頭等重要的,多一個人多一張嘴。
請『穩婆』,支開父親,全都是算計好了的。
王大娘眼底劃過一抹心虛,避開蘇酒酒凌厲的目光。
「酒丫頭,看在林大哥的份上,老婆子再試一次。」
蘇酒酒深深看了一眼王氏,將靈泉水小心地喂進林荷花的嘴裡。
「娘,我是酒酒,您聽見了嗎?弟弟就快出來了,您別睡,您看看酒酒。」
王大娘面色訕訕,今夜她被蘇施氏請來之時便收了錢,若是男孩便母子平安,若是女孩......
但她接了一輩子生,只雙手摸摸便知道肚子里的是女孩。
王大娘本該冷眼而為,可之前被她打發走的蘇酒酒不知道為什麼又回來了。
蘇施氏那個老虔婆怎麼連個丫頭片子都看不住?
王大娘心思活絡了一下,便察覺到對面那道幽冷森然的眼睛盯上了自己。
怪了,這孩子怎麼出去一趟如此嚇人了?
「蘇林家的,你可加把勁啊,我看見男娃娃的腿了。」不敢再抬頭,王大娘昧著良心說。
林荷花本來是沒什麼力氣了,聽著產婆說是兒子,心裡那股氣不知怎麼慢慢爬了回來。
蘇酒酒冷戾的眼風掃向瞪大雙眼愣住的王大娘。
王大娘見狀趕緊喊道:「對,就是這樣,努力,使勁兒......好,吸氣,使勁兒......快了,使勁兒!」
蘇酒酒手指不停地在林荷花至陰穴處按揉,眼睛緊緊盯著她的狀況。
「生了,終於生了。」
王大娘擦了把汗,總算沒出事。
她小心翼翼地瞅了一眼蘇酒酒,只見一雙瘦小的手利索地剪掉臍帶,拿布包好嬰兒。
緊接著,大手在嬰兒屁、股上重重拍了拍,「哇!」
聽見哭聲,虛弱的林荷花頭一偏暈了過去。
蘇酒酒看著懷中跟個小老頭的妹妹,眉間鬆軟了許多。
再抬眼,幽深的眸子似笑非笑地盯著王大娘。
「哦,對了,王大娘今夜收了錢來接生真是辛苦了,家裡豬圈裡還有一頭要接生,勞煩你再走一趟吧,不然你也不好交差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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