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等不到了
10.18
小女孩躺在昭昭懷裡，艱難地喘著氣，不可置信地看著前一秒還對自己笑容滿面的阿青姐姐，怎麼下一秒，就要殺了自己呢？
「村長的兒媳婦」早已在阿青利爪揮滾來的前一刻化為灰燼，她不是人，是一個傀儡娃娃。
阿青原本還是一副失去理智的樣子，但在小女孩一聲虛弱的「阿青姐姐」的呼喚中，露出了掙扎的神色。
她痛苦地抱著腦袋，哀嚎著從女孩身體里抽出利爪。下一刻，女孩嘴角湧出鮮血。
昭昭看著懷裡呼吸漸弱的女孩，像是一尊失去靈魂的雕塑。
她愣愣地撫上女孩的臉，又慌張地想要給女孩止住血，顫抖著聲音也不知道在安慰女孩還是自己：「別怕……你別怕，馬上就不痛了……昭昭給你找葯……」
昭昭慌亂地在自己的小布包里翻了起來，有什麼溫熱的東西從她眼睛里流了出來，順著臉頰滴落在地上。
事發突然，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宋杳和父親訴完苦終於想起了被自己遺忘的堂妹，卻不想轉頭就看見這麼一幕。
然而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變故陡生，一切不過分秒之間。
玄門一名弟子見這妖孽還敢傷人，登時提劍直直衝向阿青。
「妖孽，受死！」
特製的用來對付妖怪的靈劍穿過阿青的身體，一張符紙貼在她的命門，阿青的身體突然燃起熊熊大火。
阿青猛然清醒過來，剩下一口氣，看著自己的手和眼前的女孩發出凄厲的尖叫。
宿淵看到這一幕，眼底戾氣頓生，常年冰封的臉上浮現出隱隱的怒氣，看得一旁的九尾狐緊張地後退了兩步。
宿淵飛身趕到昭昭幾步之遙的地方，昭昭臉上的眼淚刺痛了他。
她還是……看見了這些醜惡。
那弟子見阿青還有活著，拔出劍想再補一下，昭昭周圍卻猛然掀起一陣颶風，震退了周圍所有人。
有點道行的人均是一愣，應龍龍鱗在保護這個小丫頭？
宋杳急得不行，想趕過去看看昭昭的情況，卻被龍鱗自發布下的結界擋在了外面，靠近不了分毫，也看不清楚颶風陣裡面的情況。
宿淵見狀，收回想要邁出的腳步，看著地上的傀儡屍，冷笑一聲，眼神直指那座山頭。
九尾狐回神匆匆趕來，看著被颶風包裹在裡面的昭昭，心裡愁得不行。
這下完蛋了，那可是老大的心頭肉啊！
「老大……」九尾狐訥訥地叫了一聲宿淵。
宿淵沒看她，沉聲吩咐道：「抓住那名弟子，保護好她，我去看看是什麼小鬼嫌自己命長。」
九尾狐縮了縮脖子，多少年沒見過老大這副樣子了，看來裡面那位，確實是碰不得的逆鱗。
阿青在颶風陣中，掙扎地爬向昭昭，看著昭昭懷裡不停流血的女孩，眼淚流了滿臉。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自己明明是想，是想救她的，為什麼啊……
阿青噴出一口鮮血，試圖用自己最後几絲妖力給女孩止住血，但都是徒勞。
小女孩強撐著一口氣，她朝阿青笑了笑，斷斷續續地說：「阿，阿青姐姐……沒關係，我，我不怪你……我知道，你不是……不是故意的……」
阿青泣不成聲，她看向昭昭，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她顫抖著手把一顆妖丹遞給昭昭，哭著求她：
「我不要了，我什麼都不要了……我把力量還給你，你救救她……你救救她啊……」
昭昭茫然無措地捧著那顆妖丹，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她正躊躇的時候，那妖丹驟然化作一團靈氣，從額頭進入了她的身體里。
阿青半邊身體都被燒毀了還在求她，求她救救這個可憐的孩子。
昭昭第一次覺得那麼痛，心裡痛，比離開師父還要痛幾百倍的感覺快要把她淹沒了。
她不想阿青死，她也不想女孩死。她試著給女孩和阿青灌輸靈氣，但是毫無反應。
阿青瞪大著眼，對著結果難以置信，她慌亂地喊昭昭：「血……給她你的血。」
昭昭依言照做。
這小小的一方空間里，分不清是誰的血腥味，攪亂了人的思緒，像柄利刃，捅進了人的心裡。
昭昭流了很多血，但無論是阿青還是奄奄一息的小女孩，沒有一個有好轉的跡象。
「不行……還是不行……啊——！」阿青發出凄厲的痛呼，她沒有了妖丹，身體承受不住這些烈火，她快灰飛煙滅了。
阿青到最後一刻也沒想明白，她只是想幫這些孩子而已，怎麼就讓她死在了自己的手上呢？
昭昭哭著想要伸手抓住阿青消散的魂魄：「阿青，你別走……不能走……」
她耳邊似乎還在回蕩阿青昨晚和她說的話，她說她去改造幾年就可以出來了，她說她要和小女孩們生活在一起，她還說……以後要讓昭昭去做客……
怎麼會這樣呢？
懷中的小女孩又吐出一口鮮血，她身上的溫度在流失。
「姐姐，對不起啊，答應你的做不到了。」她還在道歉，為自己的不守通道歉。
這個可憐的孩子，活到如今的短短几年都在道歉。
為自己的性別不合家人的意道歉、為自己總是容易餓的肚子道歉，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也還在道歉。
「不是這樣的……不是的……」昭昭抱著她，眼淚像決堤的河流，流濕了臉頰，也傷透了心裡。
不該是這樣的……
「姐姐，我……我好想看看阿青……阿青姐姐說的好日子是什麼樣的啊……」
「我還想，還想去上學……阿青說上學有很多，很多好玩的……」
「姐姐，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她快沒力氣了，昭昭說不出任何一句話，只是抱著她哭著搖頭。
「可是……可是我還沒有名字呢……阿青姐姐說，等她出來就給我好好取……取一個的。」她小小的臉上露出遺憾的神情，「我……我好像等不到了……」
女孩的手無力地滑落，她閉上的眼睛永遠也不會睜開了。
這是昭昭從梧桐山到人類世界第一次真正直面死亡，心裡的痛苦和身體上疊加，讓她難過得快要和這個可憐的小女孩一起消失了。
宿淵從颶風中破風而來，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幕讓人心臟驟縮的場景。
昭昭哭得眼睛通紅，還掛著晶瑩的淚珠，懷裡抱著還有餘溫屍體。
「宿淵……幫幫我……」昭昭在看到宿淵的那一刻，強撐的精神倒塌，陷入了昏迷。
宿淵接住昏倒人，抱在懷裡，眼底是一片駭人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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