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鬼面，刀從天上來
9.7
做戲做全套，昨日沈傾鸞那般狼狽地從皇宮裡出來，在皇上面前就是個重傷之人，若是第二天就活蹦亂跳怕是會露出破綻。
所以一到沈家，沈傾鸞便對外宣稱閉門養病，外人一概不見。盧氏自從那日後也安分不少，整日在蘅蕪苑打點沈傾瑤入宮的嫁妝，也沒再來尋什麼事。
夜色無邊，沈府各院已經落了燈，陷入沉睡之中。
院子漸漸恢復安靜，甚至有些安靜的詭異。
沈傾鸞不喜歡太多人服侍，也沒有留人陪夜的習慣，所以秋瑾、春緹兩個大丫鬟以及林嬤嬤晚上也都是回自己的房間休息，但好在房間離得不遠，這邊一有動靜她們就能及時趕過來。
「吱呀——」
聽到房門被關上，卧榻上的女子慢慢睜開眼，柔和的月光借著窗戶照了進來，只見那蝶羽般的睫毛微顫，眼底喚起一片清明。
沈傾鸞坐起身揉了揉有些微麻的胳膊，心中唉嘆，這裝病的日子是真不好過。
仔細算來，自從她來到鳳京后，大部分時間都是在「重病」、「昏迷」，她感覺自己馬上就要喜提「病秧子」的名號了，直接輾壓「鳳京第一」燕王。
病秧子和病王爺
還真是……
絕配。
方才被秋瑾林嬤嬤她們逼著喝了不少滋補湯藥，沈傾鸞感覺自己的胃都要炸了，於是摸著黑去屏風外的恭桶小解，正準備再摸黑回來睡覺。
一繞過屏風，沈傾鸞就傻眼了：她看到了什麼？
此刻她的床榻邊，竟卧倒著個一身黑衣，頭戴鬼面的男子。
那面具青面獠牙，在月光下極為瘮人。
沈傾鸞一向膽子不小，可再怎麼樣，半夜在自己床上見到「鬼」，也是會嚇死的。
「你你你…唔……」
沈傾鸞本能的想要尖叫，便見對方如同鬼魅般躍到自己面前，一把扼住她的手腕。眨眼間，脖頸旁已經出現一道寒光，冰冷的觸感，沈傾鸞全身寒毛都已經豎了起來，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不想死就老實點。」聲音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就是比上一個被她稱之為「千年冰山」的蕭洺都要再冷上三分。
沈傾鸞不敢看他的臉，只是不停地搖著頭，心裡早已是內流滿面。
天爺啊，她是什麼倒霉體質。
人在家中坐，刀從天上來。
就在二人對持之時，不，是她單方面被鉗制，屋外響起秋瑾的聲音，「小姐，奴婢方才聽到這邊有動靜，可是有什麼……」
然秋瑾的話還未說完，就聽到屋內傳來沈傾鸞略帶慵懶的聲音，「無事，估計是有野貓，今日太晚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秋瑾遲疑了一下，但並未說什麼。
「好，那小姐早些休息。」
聽到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沈傾鸞才鬆了一口氣，這鬼面男子既然能悄無聲息的躲過府內的侍衛，估計武功不弱，要是秋瑾進來，怕是要白送人頭。
沈傾鸞轉身便看到那張鬼面，下意識吞了下口水，顫聲道，「人已經走了，閣下……可以放心離開，我絕對不會聲張的。」
怕對方不信，沈傾鸞還舉起手發誓。
「離開？」鬼面男子勾唇，眼中劃過一絲邪魅，「你這是要趕本座走？」
聲音幽幽，還透著一股嗜血的陰森。
「不不不，不敢，閣下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沒有事就不能找你了嗎？」
「能。」沈傾鸞都快要哭出來了，這對話怎麼聽著如此彆扭…主要是自己也不認識他啊。
見沈傾鸞嚇得如此模樣，鬼面男子也不再繼續逗她，真把人嚇死了，他不就白來了嗎？
無趣瞥了沈傾鸞一眼，毫不避諱地往床上一坐，漫不經心道，「本座受傷了。」
「…受傷了？」沈傾鸞腦子一愣，隨即努力壓下心中的狂喜：他受傷了，那…自己是不是就有活路了！
但鬼面男子似乎知道沈傾鸞在想什麼，氣得咬牙，「本座只是受傷了，但……捏死你，易如反掌。」
威脅！赤裸裸地威脅！
被人揭穿心中想法的某人尷尬一笑，「既然受傷了，閣下趕緊去找大夫吧，別耽誤了救治。」
又裝傻是吧！
鬼面男子感覺自己今天跑過來就是找氣受的，這個女人怎麼能每句話都踩在他的雷點上。
「別給本座裝傻，你不會醫術，那前幾日在醫館門口救人的是誰？」
呃……
沈傾鸞第一次為自己學醫而感到後悔，訕笑著，「略懂，略懂……」
只見男子不知從那裡變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在手裡把玩著，沈傾鸞看到心裡一咯噔，這是什麼？！
這不是她藏在袖子里的手術刀么！
怎麼會在他手上，沈傾鸞氣得想要抓狂，啊啊啊那本來是她保命用的，沒想到大戰前被人卸甲了。
「略懂，只是略懂嗎？」男子語氣帶著一絲不耐。
沈傾鸞如何能聽不出話里的威脅，臉上瞬間擠出一抹討好的笑，頗為狗腿地試探，「不，不是略懂，我這身醫術簡直是為閣下量身定做的，不知我有什麼能為閣下服務的嗎？」
鬼面男子嘴角微抽，這女人還真是…
「見風使舵，小人也！」
沈傾鸞：「……」
救就救吧，怎麼還進行語言攻擊。
但她也不敢去惹，認命的將桌子上的燈點上，拿到床榻處為其檢查。
有了燈光后，沈傾鸞才看清這人的傷勢，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男子的右肩插了一支拇指粗的箭鏃，已經深深沒入肉里，箭桿與箭鏃連接處的斷口也並不齊整，傷口周圍的皮肉紅腫外翻，估計是嘗試過拔箭但沒成功，導致箭頭斷在了裡面。
繞到其身後，只見箭簇的另一頭已經破出皮肉，露出鋒利的箭尖。
這……是整個被刺穿了。
沈傾鸞看得忍不住蹙眉，若是尋常箭簇，一般人都能拔出，何況這神出鬼沒的鬼面男子，怕是箭頭上大有文章。
「這箭頭帶著倒刺？」沈傾鸞思索片刻，開口問道。
鬼面男子眼底閃過輕微的詫色，點頭，「不錯，這上面確有倒刺。沈家大小姐，你行嗎？」聲音平淡地似乎不是在談論自己的傷，但沈傾鸞聽到自己的名字時有些微愣，但很快就反應過來。
敢夜闖沈府，還能在這麼大的宅院中摸到她的房間，知道也沒什麼稀奇。
「可以治，不過你得等下，我得取我的藥箱來。」那箭頭上面帶著倒刺，如同魚鉤一般呈u字形卡在肉里，只要稍微一扯動就會勾破血管，怕是得進行一場小手術。
「真是麻煩。」
麻煩？他還嫌麻煩？沈傾鸞暗自紮起小人，給他治病還嫌煩，以為自己是誰啊！
沈傾鸞心裡長呼一口氣，不斷安慰著自己：不氣不氣，他是病人，醫生怎麼能和病人一般見識呢？
轉身走到床榻旁的柜子后，趴在裡面摸索著。
「你的葯，放在衣櫃里？」鬼面男子的聲音響起，嚇得沈傾鸞心一咯噔，下意識抬頭去看，見他還好好在床榻上躺著，才放下心來。
這柜子里哪有葯啊，不過是怕醫療空間被他發覺，只能偷偷摸摸編個由頭，藏在這裡取葯罷了。
將他需要的葯以及自己手術需要的器具取出來后，沈傾鸞又一一放到藥箱里，方從裡面走出來。
「我習慣把藥箱放柜子里，好找。」怎麼，你有意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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