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疏雨
6.07
長孫月箏是在三日後,才得知了太后要正式將自己冊封為公主、認為義女的事情。
她那傷是自己刺的,雖然不深,但總也要裝模作樣地養上幾日。
而養傷時,自然是不便肆意走動的,是以她的消息便沒有之前那樣靈通了。
「擬的封號真的已經送到太後殿內了?」長孫月箏有些氣急敗壞。
別的事情也就罷了,這件事卻是一定要攔住的!
否則將來就算姜晚琬真的死了,周文雍要立她為後,必然也會遭到一眾言官的反對。
蘭香回道:「是,奴婢親眼瞧著禮部的人送來的。奴婢也問了太後娘娘身邊的沈嬤嬤,沈嬤嬤說,那是給公主擬的封號,她的話定然不會有錯了。」
長孫月箏覺得胸口一悶,一口氣險些上不來。
「公主莫急,畢竟還沒有冊封的旨意下來,一切都還來得及。」
「你懂什麼!」長孫月箏緊緊蹙眉,忍不住抱怨。「皇上也真是的,這樣的事情都不派人知會我一聲!要真是等冊封的旨意下來了,我才是做什麼都來不及了!」
蘭香道:「或許此事皇上也不知情呢?奴婢今日向沈嬤嬤打聽了,聽聞是賢妃娘娘給太后出的主意,說是該好好賞賜您,給您個體面。」
長孫月箏氣得雙頰緋紅:「我就知道,那賢妃也不是盞省油的燈!如今姜晚琬還沒說什麼,她倒上趕著要斷了我的後路了!」
「賢妃娘娘定然不會知道公主與皇上的事的,想來……想來是好心辦壞事了。」
「什麼好心不好心的,她的心思,難道我還真不知道嗎?」
長孫月箏氣惱,不由重重拍了一下桌案:「皇上一向對我好,賢妃不就是怕有一日我會成為皇上的妃嬪,成為她爭寵路上的對手嗎?」
蘭香忙道:「皇上獨寵公主,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長孫月箏這才稍稍有了些好臉色:「這是自然!我與皇上,那是青梅竹馬的情份,她們算什麼東西。但如今這些都不重要,怎麼能讓太后收回成命才是最要緊的。」
蘭香有些犯難:「奴婢蠢笨,想不到有什麼法子。公主有主意了嗎?」
長孫月箏望向窗外。
入秋了,外頭連綿的秋雨已經落了兩日,也不見停歇。
她嘴角倏然勾起一絲狡黠的笑容,計上心頭。
……
翌日上午,姜晚琬正等著傅長歡來請平安脈,可眼見時辰過了好一會兒,他人卻還沒來,不禁有些疑惑。
「傅長歡平日里從未遲過,怎麼今日到這會兒還不見人影?可是太醫院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玉嫣善解人意道:「娘娘稍候,奴婢這就去打聽打聽。」
見姜晚琬頷首,她連忙就去了。
不多會兒,她又帶著打聽的消息回了正殿。
「娘娘,奴婢問到了!原來是月箏公主病了,病得還有些嚴重。太后擔心,就讓太醫院的太醫,都去慶雲齋了。」
「她病了?」姜晚琬有些詫異,「前兩日還生龍活虎地和呂雲紗爭執呢,怎麼今日就忽然病重了?」
玉嫣道:「奴婢不清楚,只是聽小太監們說,公主昨夜忽然發起了高燒,雖已喝了葯下去,但今日卻燒得越發昏沉了!甚至有太醫說,這是不大好了呢。」
「什麼?」姜晚琬愣了愣,著實沒能反應過來。
長孫月箏怎麼忽然就病到了?還病得這麼嚴重。
她印象中,前世並未發生過這樣的事情,長孫月箏一直無病無災的,比她活得逍遙多了。
「要不……奴婢再去打聽打聽?」玉嫣問。
姜晚琬擺了擺手:「不必了。等傅長歡忙完了,自會來甘露殿,屆時本宮再問他吧。」
她靜默了會兒,驟然又想起一事:「對了,今日賢妃是不是提了一句,說禮部給公主擬的封號已經送去重華殿了?」
玉嫣想了想,應道:「是,奴婢記得賢妃娘娘,是說了這麼一句。」
那就是了。
姜晚琬莞爾,忽然就想明白了這其中的關節。
看來長孫月箏也已經知道了太后要給她冊封的事情,而她自然是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的。
只不過裝病這一招……實在也算不得什麼上策。
等病好了,冊封的事還是會有條不紊地進行,除非……
姜晚琬眉尖一挑,心裡好似想到了什麼。
如果真的是像她想的那樣……她笑了下,看向玉嫣。
「本宮記得,欽天監的監正袁天風,曾經當過外祖父的學生,是嗎?」
玉嫣也有些記不得了,她蹙蹙眉看向玉清,玉清倒是很快答道:「是,奴婢記得。袁大人曾是老太爺的門下弟子,娘娘少時隨夫人回門時,還撞見過一回。」
姜晚琬如有所思地點點頭,沒再言語。
袁天風……
前世,他算是個盡忠職守的官員,每年有關天象的大小事宜,倒也是經常來向她回稟。
他是個耿直憨厚的人,又曾是外祖父的學生,應當能勘重任。
但保險起見,她還是立刻寫了一封密函,讓玉嫣差人送到外祖父處,領了回信再拿回宮來。
這件事,她不能有半點錯漏。
……
一直等到晌午,姜晚琬用過午膳準備小憩時,傅長歡才匆匆趕來了。
姜晚琬也不急,讓他診了脈喝了茶,才問道:「月箏公主怎麼病了?病勢如何?本宮瞧你們太醫院,都忙得人人不見影蹤了。」
傅長歡如實以告:「近日天氣轉涼,公主著了風寒,病情頗有些來勢洶洶。」
姜晚琬笑了笑:「公主年輕,小小風寒當不止此。」
傅長歡是個聰明人,聽她這麼一說,便知道她對長孫月箏的病是有懷疑的。
原本有些話他不該說,不過,如今他既然已經「投靠」了姜晚琬,那她想知道的事情,他便不該瞞著。
「微臣不敢隱瞞。」傅長歡作揖,「其實昨晚公主高熱時,雖不是微臣出診,但微臣看過醫案,太醫院裡給開的方子是沒有問題的。」
「你的意思是……」
「如果公主喝了葯,今日就算還有些燒,也不會像這般高熱不退。」
姜晚琬瞭然,他這已算是清楚明白地告訴她了——長孫月箏昨晚的葯壓根沒有喝。
「微臣還發現了一事頗為蹊蹺。」傅長歡又道。
姜晚琬頗有興味地看向他:「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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