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磋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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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裴安滿是無奈。
「表哥!」站在裴老夫人身側的少女開了口,她穿著淺綠色高腰襦裙,眉如柳、眸似水,梳著飛仙髻,上掛流蘇、輕輕搖曳,聲音極甜、嬌俏萬分,她行至裴安身前,將人往旁邊拉了拉,離遠了柳玉瑤,捂唇狡黠一笑:「姑母這般良善的人,你還怕她對嫂嫂做什麼?怕是心疼都來不及,家規也只是做給下人看的而已。嫂嫂,你說是吧?」
不待柳玉瑤開口,裴安低喝道:「慕青香,莫對你嫂嫂無禮!」
「行了,天子犯錯,尚且上書罪已詔以示明鑒。」裴老夫人臉色微沉:「青香說的又之何錯之有?玉瑤,你隨我來。」
柳玉瑤垂首:「是,婆母。」
裴安有些擔憂的看著跟在裴老夫人身後的柳玉瑤,直到一群人走遠,他才轉頭吩咐書童,:「打盆熱水來。」
書童應是,沒一會兒便打來了一盆熱水。
裴安慢條斯理的挽起了袖子,拿起放在一邊的皂角,不停的搓洗著手,他越搓越快,越搓越重,臉上的笑意也逐漸淡了下去。
水花四濺,木盆架子晃的似是要散架,書童嚇的跪在了地上,頭深深的埋著,一絲聲音也不敢發出。
「公子。」將人送出去的順才走了進來,單膝跪在地上:「前來買大壯的人牙子要簽了字的契單。」
裴安將手搓的通紅,卻仍覺一陣陣反胃,眸底被盆里升上來的熱氣逐漸染紅,聲音卻依舊溫和:「讓他簽了便是。」
順才硬著頭皮道:「公子,大壯不識字。」
『呯』的一聲,裴安一把將木盆揮落在地,熱水濺在了書童和順才身上,可他們二人卻一聲都不敢吭,頭垂的更低了幾分。
「那便將他雙手剁了!」裴安喘著氣,面色煞白,額角青筋跳動,一絲血竟從他睜大的眼角滲出:「還不滾?!」
那是個才十一歲的孩子,只不過倒霉,排了今日的日子進公子的書房洒掃,順才不敢開口求情,不然,受罰的就是他了。
順才正要領令,裴安的身子卻忽然一顫,隨後便昏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
裴老夫人抹著淚從裴安的屋中走出,捂著胸口靠在牆柱上,涕淚橫流:「我可憐的兒啊,究竟還要受多少苦,老天爺才會放過他?」
慕青香扶著她,一下下的順著老夫人的胸口:「姑母莫要傷心過了頭,若你也倒下了,表哥可怎麼辦吶?」
裴老夫人又哭了一會兒,忽而咬牙切齒憤恨道:「裴雲川到底想要什麼?他到底要幹什麼?!一個庶子而已,裴府上下,都給他這個低賤的庶子下跪了,他仍覺得不夠?是不是非得全府賠了性命,他才高興!?」
「我的安兒,安兒啊……」
「姑母,我聽聞嫂嫂與裴將軍曾有過一段姻緣?」慕青香眼珠子轉了轉,湊過去小聲道:「那裴將軍莫不是氣惱表哥搶了他的心愛之人,所以才想為難表哥?」
「她最是無用!」裴老夫人捏緊手帕:「當初我就該拼了死,也不該讓她嫁進裴府!我可憐的安兒,就是被她那狐狸精長相給迷住了!從遇見她開始,我的安兒何曾好過?」
裴府去求葯,整個盛京都是有所耳聞的,而裴雲川和柳玉瑤之間的過往,卻甚少被外人所知,慕青香也是機緣巧合之下才知曉,她心生一計,拉了拉裴老夫人的衣袖,在她耳邊輕聲道:「姑母,聽聞寶居寺的主持大師精通醫術,不如將表哥帶去給主持瞧瞧,再讓嫂嫂每日誦經,以顯誠心。」
「當真?」裴老夫人喜上眉梢,沒多久又落了下去,神色哀慟:「安兒自他父親去后,便再也不願去寺院了。」
裴安幼時,她曾帶著他去寺院祈福,卻不想碰見了裴老爺的齷齪事,自此裴安便落下了心病,連寺廟兩個字都聽不得。
慕青香眼珠子一轉,笑嘻嘻道:「姑母不用擔心,青香有一計……」
……
將軍府。
夜色如水。
落了大雪的鵝卵石小道早有人清掃乾淨,茶室瓷器悄無聲息換了新款,卻仿若無人來過。
裴雲川暖了一壺酒,自斟自飲,不一會兒他便有了些許醉意,他抬頭望著有些朦朧的月色,腦海里忽而想起柳玉瑤在自己身下的時候。
面容動人,美眸似水,噙著一雙淚眼就這麼怔怔的看著他,眸底除了惶恐,更多的是害怕。
她竟害怕自己……
裴雲川又喝了一杯。
繼而又想到柳玉瑤看到裴安時的神情,羞澀不已,她當著他的面,叫了夫君。
哼!夫君……她的夫君本該是自己。
而他們趁著他不在,羞辱她,磋磨她……
是他沒有保護好她……
裴雲川放下杯子,起身緩步走到庭廓處,月光溫柔的灑在他的身上,為他身上的玄衣渡上一層清冷的光。
「雲川似有心事?」
一道腳步聲由遠而近,裴雲川轉身,身著紫袍華衣的男子笑吟吟的拿了個杯子,為自己斟了一杯酒,淺嘗一口,低嘆感慨:「好酒。」
裴雲川行禮:「三殿下。」
「現下非朝堂之內,無需虛禮,」陸君辭托住他的手,不懷好意的看著他:「聽聞裴府狗急跳牆,向你獻了美人計?如何?有用?」
裴雲川不說話。
「怪哉!」陸君辭驚奇的睜大眼睛:「裴大將軍連別國公主獻身都不為所動,裴家送的究竟是何等美色?」
裴雲川皺眉:「殿下若是無事,末將告退。」
「別別別,我不說行了吧……」陸君辭故意重重嘆了口氣,臉上笑意收斂,自懷中摸出一塊令牌,沉聲道:「太子動身去了寶居寺,除齊王之外,其餘人皆被有意留在京城,齊王的兵已近永州,寶居寺便是那個變數。雲川,我只信你。」
裴雲川接過令牌,陸君辭又道:「對了,長寧遊歷歸來了。」
見裴雲川臉色微沉,陸君辭聳了聳肩:「她是本殿姑母唯一的孩子,總該是要順著她的一些想法的。雲川,長寧的心意,你可莫要辜負……」
「殿下怕是要失望。」裴雲川恭敬行禮,退後一步,高大的身軀隱在黑暗之中,瞧不見面容,只聽聲音清冷,不含一絲柔情:「末將告退。」
瞧著裴雲川的背影,陸君辭心中為長寧嘆息一聲,摩挲著食指上的黃玉板指,轉頭朝黑暗中的人影下令:「去查查,今日裴府送來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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