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嬌花
3.77
裴安身後跟著百名下手，正聚集在一處廢棄的屋子前，他攏著手，在門前來回踱步，時不時的望著空蕩蕩的巷口。
不多時，巷口現出一抹身影，急急的朝裴安這兒跑過來，裴安面上一喜，趕緊迎了上去：「怎麼樣，張大人可有消息？」
來人面色微白，搖了搖頭，艱難的咽了口口水，似乎是回想起什麼驚恐的事情，神色惶然道：「將營銅牆鐵壁，我蹲了許久，都沒聽到什麼消息，裴大人，張大人所說的時間已過，你看該如何是好？」
該如何是好？他也想知道該如何是好！
裴安無比煩躁。
他在猶豫……
張志壬跟他說過，只要將柳玉瑤哄出來再丟下，其他的交給他即可，而自己只要帶著百來個家丁等他的消息，無論好壞，都有應對。
可現在偏偏是沒有任何消息，裴安便拿不定主意了。
「大人……」那人上前一步，也是焦急：「您快些拿個主意吧，若留張大人一人在裡面逆勢而為，怕是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局面。」
裴安一想，咬一咬牙，朝身後的人揮手：「走！」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朝將營衝過去，駐守的士兵瞧見了，一個個如臨大敵般，抽出了佩刀。
上過戰場殺過人的士兵跟只會打架的家丁相差甚大，還未走近，百來人便被十來個握刀的士兵給嚇住了，站在前排的裴安更是驚的兩股戰戰，他清了清喉嚨，提高聲音道：「張大人，我夫人遇險，你可有瞧見？」
他抱著裴雲川不在的僥倖心思，扯著喉嚨喊了好幾遍，握著刀的士兵臉色越來越沉，在裴安以為對方要動手的時候，只見尚顯青澀的武將王鋒邁著極大的步伐，氣勢洶洶的沖了出來。
那撲面而來的肅殺之氣嚇的裴安恨不得縮到百來個家丁身後，王鋒猛的拉開門，大著嗓門道：「將軍有請！」
裴安懵了：「誰？」
王鋒眼睛瞪如銅鈴，懶得跟他廢話，一把揪過裴安的衣領就把人往裡拽，裴安跌跌撞撞的跟在他的身後，一張臉蒼白如紙，偏他喉嚨似被掐住一般，只能發出急急喘氣的嗬嗬聲。
待他喘得上氣時，已被帶入大堂，他一直嚷嚷著要見的張志壬正端坐在松木椅上，瞧著他的目光意味不明。
而不該出現在此的裴雲川卻坐在上首，好整以暇的喝著茶，垂著眼瞼，並未看他一眼。
王鋒把人帶到便退了出去，只留下三人，空氣詭異的安靜，裴安整了整鬆散的衣領，揚起一抹笑來：「見過小叔。」
裴雲川未抬頭：「你方才說要找誰？」
裴安臉上笑意一淡，平緩道：「尋我夫人柳玉瑤。」
「尋到將營來了？」裴雲川將手中的茶杯放置在一邊，食指緩而有力的在桌上輕扣，一下又一下，似乎敲在兩人的心頭上，稍許的沉默，便叫那兩人額頭浮起一抹細汗。
便是這般，也敢算計人。
裴雲川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來，很快消失不見，雖面向裴安，卻是問張志壬：「張大人如何看？」
張志壬咬牙賠笑，轉頭面對裴安時，臉上的笑意冷了下來：「我與將軍一直在商議要事，如何得知貴夫人的下落？裴大人怕是尋錯地方了。」
也就是說，計劃失敗了？
裴安悄悄抬眼，卻剛好撞見裴雲川的眼神，那雙烏沉沉的眸子，像是一面明鏡，將他所有的心思都照的一清二楚。
裴安慌忙垂下眼眸。
裴雲川又道：「她為何呆在這十里亭？」
「我與夫人來這兒賞梅，卻不慎踩空，夫人摔傷了，我便回去叫人。」裴安垂著頭，讓人瞧不見他的神情：「回來的時候便不見夫人的蹤影，我、我聽聞張大人就在這附近，便想來問問他有沒有瞧見我的夫人。」
裴雲川皺眉：「你將她一人留下？」
「我、我也是沒辦法！」裴安急了，他緩了緩，意有所指的嘆息：「我身上的毒尚未解清，沒什麼力氣，若貿然留下，只怕我跟夫人兩人都會遇難，只得委屈我夫人，小叔，我心中也是難受的很！」
「那為何要出門？」裴雲川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作為男人，你丟裴府的臉便罷了，可偏偏你是我裴雲川的侄兒，傳出去，本將軍要如何震懾三軍抵禦外敵？」
裴安不說話了，張志壬根本不敢插話，他抬頭看著臉色沉靜的裴雲川。
直到裴雲川出來之前，張志壬其實一直都跟坐在簾後上葯的裴雲川對話，可不知道為什麼，張志壬一直有種說不上來的怪異感，好似裴雲川剛才若不在這裡，才是合理的。
可他偏偏一直都在，還有自己這麼個見證人。
張志壬垂下頭，心道裴雲川並非傳言中那般好對付的人，這次的事情，他跟裴安怕是都要摔個跟頭。
裴安還未反應過來，只覺得裴雲川說話難聽，他爹是裴府的嫡子，裴雲川不過一個庶子，說白了就是裴家的下人，一個下人，有什麼資格同他說話？
他想嗆聲，但他不敢，也不能。
「我已派人去尋柳玉瑤，你便出去等著吧。」裴雲川懶得再看他們一眼，轉身朝內堂走去：「也好在寒風中清醒清醒，掂量下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
張志壬沒管神色恍忽的裴安，攏著衣袖朝外走去，他垂著頭，慢慢回憶著今天發生的所有細節，正當腦海里有什麼一閃而過時，他突然被人用麻袋套了頭，隨後腦後頸一痛，整個人便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他正跌落在一處雪地，四面環高，顯然是一處低洼，張志壬想要站起來，腳踝處卻傳來一股錐心的疼痛，撩起衣擺，他的腳腕處血跡斑斑，不知為何所傷，張志壬氣的捶地，咬牙切齒的自懷中摸出火摺子，燃起一束煙火。
張志壬走後不久，裴安焦慮不安的在大堂等著。
不一會兒，披著雪狐厚裘的柳玉瑤便被人扶著進來。
臉色蒼白、眼角泛紅、步伐虛浮，仿若被風雨折磨了一夜的嬌花，不知想到了什麼，裴安的臉色立即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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