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清白
4.6
孫嬤嬤去而復返。
冬青嚇的手裡的盆差點打落在地上，但又篤定以柳玉瑤的性子，必不會當面責怪於她。
果然，柳玉瑤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並未同孫嬤嬤說些什麼，冬青暗地裡鬆了一口氣，不見愧疚，心裡更多的是慶幸。
「抄寫佛經需要沐浴焚香才顯誠心，老奴知冬青這丫頭不懂其中規矩，這才回來，夫人莫怪，」孫嬤嬤臉上掛著笑，不過那眼神卻是冷的，淡淡的看著滿臉慶幸的冬青，壓著嗓音道：「還不去弄些熱水來伺候夫人沐浴？」
冬青正要去，卻聽柳玉瑤柔聲朝她開口：「打些熱水來便是，不必在跟前伺候了。冬青機靈貼心，想來母親會更加喜歡，今日你便跟孫嬤嬤回去吧。」
冬青一愣，她便是從老太太屋裡撥出來的，說是來伺候柳玉瑤，實際上也是每天盯著她幹什麼，如果就這般跟孫嬤嬤回去，那不得被老夫人扒一層皮？
平日里這柳玉瑤一副溫婉嫻靜不知爭分的模樣，原來骨子裡是這般的可惡！明面上不責罵自己，想來便是等著這一刻呢！
冬青一口牙都快咬碎了，但面對孫嬤嬤如蛇蠍般陰冷的目光，嚇得她頭皮發麻，驚慌的跪在地上急急道：「夫人恕罪，奴婢，奴婢只想一輩子伺候您，哪兒也不去。」
也不等眾人開口，抬手就扇自己兩個耳光，「奴婢知錯了，夫人恕罪！」
孫嬤嬤端著手垂眸不語，柳玉瑤攏在衣袖中的手微微攥緊，面上不顯，但她的心跳的又慌又快。
這是頭一次懲罰老夫人送來的奴婢，柳玉瑤知她從老夫人屋裡過來覺得日子差異過大，伺候的心生怨懟，但冬青萬不該火上澆油叫她日子更加難過，當著孫嬤嬤的面到底不好處罰，只能稍微立威。柳玉瑤輕呼一口氣，揮揮手讓冬青下去，自己前往浴室。
「老奴來伺候夫人。」孫嬤嬤突然跟上前，伸手替柳玉瑤解了衣帶，低著嗓音道：「夫人心中有氣大可朝奴婢發，可莫要惹惱了老夫人。公子雖是您的夫君，但男人向來不會踏足後院，便是您有千般萬般的委屈，也只有老夫人可幫扶，公子每日上朝已經很累了，夫人可要識趣些。」
柳玉瑤垂下眼眸，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了。」
孫嬤嬤這才揚起一抹真心實意的笑來，但心頭還是有些疑惑，直到瞧見柳玉瑤手臂上的守宮砂時，心中遲疑不定。
……
孫嬤嬤自裴安的屋內出來，關上門時，臉上的笑意倏地淡下，她急匆匆的往內院趕，半路上還差點摔了一跤，幸虧她扶住了旁邊的樹木不至於全身摔的散了架，卻還是扭傷了腳。
裴老夫人見孫嬤嬤滿臉蒼白一瘸一拐的進來，眉頭微皺：「你怎麼這般憔悴？可是出了什麼事？」
「老夫人。」孫嬤嬤將自己的發現盡數告知，低著頭，「是公子叫老奴去看少夫人的守宮砂還在不在。」
孫嬤嬤雖然驚詫兩人之間還未同房，但那柳玉瑤到底還是清白之身，孫嬤嬤不知為何心底卻是鬆了一口氣。她將此事告知裴安，卻見裴安臉色沉沉，並不是很高興的模樣。
但主子的事情她不敢過問，稟報完之後便急匆匆的往老夫人這兒趕了。
「什麼？」裴老夫人似被這消息劈中一般，半晌才頹然的坐在椅子上，喃喃道：「難怪，這麼些年來，她的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
還以為是什麼隱疾，裴老夫人還明裡暗時給柳玉瑤灌了不少葯，到最後，竟是因自己的兒子未曾碰過！
若是以往，裴老夫人倒不擔憂，兒子不喜那便不碰，日後尋到個合適的再納進來便是，等嘗了新鮮了，知曉其中快樂的滋味，再由她出面勸慰幾句，兒子便是再不喜，也會與自個兒的正房夫人有個孩子出來。
裴老夫人似是想到什麼般，急急的站起身道：「那，那安兒可說過要接什麼人進府？」
「老夫人莫急……」孫嬤嬤上前將人扶著坐下，一下下順著她的心口，緊緊的皺著眉頭：「公子未說過這話，平日里有書童小伺跟著，若公子有心儀之人，必定瞞不住老夫人。」
裴老夫人鬆了一口氣，她似一下子老了十歲，神情懨懨，開口都有些吃力一般，「那便好，那便好。」
裴府已日漸式微，名聲地位皆不如前，勉強靠著老爺子留下的那些產業苦苦的支撐著他們，而那裴雲川地位水漲船高，若這個時候再傳出寵妾滅妻的傳聞來，必定傳到天家的耳朵里，再由那些死對頭參一本，那這國相府的家權可就要旁落了。
好在兒子裴安並未做出那等糊塗之事。
裴老人的心還沒放下來，又微微提了起來，她有些茫然無措的看著孫嬤嬤：「那，子嗣該如何是好？」
若那裴雲川提前有了子嗣，而裴家的那些老東西又慣會審時度勢，那裴雲川再有意點撥幾句，這國相府定不會再回到裴安手裡了。
裴老夫人如熱鍋上的螞蟻，好似明天做主的人就變成了裴雲川，而她跟自己的兒子將會被扔出大門外，遭盡世人的恥笑。
「不行，不行！」裴老夫人揪著手帕，來回踱步，按理說小妾的事情該由裴安自己去尋才是，但自己兒子的這個情況，就算是最低賤的妓子怕也是不願，她深呼吸幾口氣，緩了緩心神道，「去給柳府送個貼子。」
孫嬤嬤有些躊躇，「老夫人這是……」
「他柳府出來的人，自然由柳府負責。」裴老夫人冷靜了下來，冷笑一聲：「柳永昌教女無方，讓他自己想法子。」
「是。」
孫嬤嬤正要轉身，便聽見老夫人又傳喚，她急急走過去候在老夫人的身前，忍不住道：「老夫人身子還未好，有什麼事情慢慢吩咐便是。」
「哪裡由得了我？」裴老夫人嘆了一口氣，目光幽幽，「說起來，裴雲川已很久未回裴府了，雖是庶子，卻也是相爺的弟弟，我作為裴家主母，若不給他接風洗塵，傳出去怕是要落人口舌，平白污了裴府的名聲。讓府中做做準備，這兩日，好好伺候我們的那位大將軍。」
「再知會柳玉瑤一聲，這府中中饋由她做主，便要做出些樣子來。」裴老夫人支著額頭，微微闔眼：「否則啊，今日懲戒了一個冬青，來日還會有夏青秋青，小家子氣的，沒有一點主家的威信。」
「對了，蘭心家的小兒子滿月了吧？讓柳玉瑤同安兒過去，讓她好好的學學，瞧瞧人家的當家主母是如何做的！」
孫嬤嬤應是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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