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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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目光叫人不適，柳玉瑤道：「嬤嬤是想要搜身？」
「夫人不必驚慌。」那老嬤嬤皮笑肉不笑，神情卻是毋庸置疑的篤定：「只是讓夫人把衣袖抖抖給我們瞧瞧而已，夫人也想自證清白的吧？」
柳玉瑤神情冷了下來，若她真答應，那便不是抖抖衣袖那般簡單了吧？她冷聲道：「珠花也是你親眼瞧著我放下來的，跟著我的丫鬟是你們陳府的下人，我記性還算不錯，嬤嬤將下人都叫過來，我定當能將那丫頭認出來。」
「可那多費時間！」嬤嬤嗆了聲，面色不虞：「夫人只不過抖個衣袖而已，如此也不願意的嗎？」
兩人爭論聲不大也不小，說了半天，那蘭心倒是沒露頭的意思，柳玉瑤便明白，這搜身的命令，大抵是蘭心親自下的。
原先吵鬧的耳室沒了聲響，有人偷偷探出個頭來，瞧見柳玉瑤打量過來的目光，那些人又趕緊將小窗給關上。
今日無論她身上有無珠花，想來她的名聲是要擔上個偷盜傷人的罪名，柳玉瑤紅了眼眶，對著眾人明裡暗裡刺過來的目光，挺直了脊背，不肯退讓一步。
「何事，發生了何事？」陳尚書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一張臉嚇的煞白：「我兒怎麼樣了？」
「小公子無大礙。」老嬤嬤趕緊上前，將所有的事情都急急的說了一遍，隨後目光落在柳玉瑤的身上，責怪意思明顯：「只剩裴夫人未尋到她的珠花了。」
陳尚書皺著眉：「這，是否有什麼誤會？」
「玉瑤，你便抖抖衣袖吧。」跟在陳尚書身後過來的裴安開了口，瞧見柳玉瑤紅著的眼眶，安撫笑道：「姨母關心則亂，你莫怪她，都是家裡人，左右不會影響你什麼，放心，受了委屈，我們都會替你找回公道。」
裴安這話說的不錯，但柳玉瑤卻覺得陷入了一種莫名屈辱的困境之中，她目含淚光的看著裴安，卻見他笑意淡淡，神情似帶著擔憂。
柳玉瑤喉頭哽了哽，心下難過的緊，頭慢慢垂了下來，隱在衣袖裡的手微微收緊，似下定決心一般，緩緩的抬起了手臂。
裴雲川目光落在她攥緊的手，手指隙縫似有隱隱血色透出，心下一動，冷聲道：「什麼珠花？」
裴雲川清冷的聲音如一道驚雷落在平靜的湖面上，剎時掀起驚濤駭浪，將眾人砸了個遲疑不定，柳玉瑤抬起頭，神情茫然又無措，像只被落進獸網裡的麋鹿，對危機四伏的未來充滿了懼怕。
陳尚書先是反應了過來，忙招手讓人拿來一朵珠花，裴雲川目光落在那璀璨奪目的花頭，看向一旁的嬤嬤：「你確定是由珠花所傷？」
裴雲川是個在戰場撕殺出來的武將，一副冷戾無情樣，與陳尚書這種文人的氣勢天差地別，只淡淡一眼，便叫那老嬤嬤兩股打顫，臉色蒼白，她強裝鎮定，抖著聲音道：「府醫來瞧過，確定是此珠花所傷。」
「珠花未銘字，人人都有嫌疑，既要搜身，那便將人都叫過來。」裴雲川望著陳尚書：「不如先從本將開始？」
「這，這怎麼使得？」陳尚書腦袋急出了汗，忍不住有些責怪的看著嬤嬤：「小公子傷的重嗎？要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小孩子吵吵鬧鬧，最是容易自己傷了自己！如此大驚小怪，日後該如何培養？」
嬤嬤喉頭一哽，明白這是給台階下了，她連忙笑道：「老爺說的是，但實在是小公子太小，且流了那麼多的血，夫人考慮不周，這才鬧得狠了些。若冒犯了裴夫人，還望裴夫人莫怪！」
說著連忙向柳玉瑤行禮，半躬著腰的姿態很顯誠意。
「將軍，你看。」陳尚書小心翼翼的看著裴雲川。
「也不是什麼大事，莫要因此傷了和氣。」裴安接過了話，笑著看裴雲川：「小叔你說是吧？」
裴雲川道：「軍中失竊，無論真假，皆招三營聚集，人人脫得只剩褻褲自證清白，若是聰明，那盜竊小兒早將贓物扔出，若是不聰明藏在身上，大家一瞧便知。安撫軍心是將領的職責，若無法服眾，又該如何發號施令？陳大人，後院不平，主母卻無所為，如何能安撫宅院？陳大人難道每日都要為瑣事所憂，無心朝政？」
誰都知陳尚書剛上任沒多久，烏紗帽還未戴熱乎便被裴雲川扣了這麼一大頂帽子，他嚇的臉都白了，喏喏的不知道如何開口。
若真像裴雲川這般將在場所有人都搜身，那定要將這京城大大小小的官都得罪了個遍，若不搜，又無法向眾人交待。
陳尚書牙都快咬碎了，心中恨恨的將心蘭痛罵了幾遍。
「找著了，找著了！」披著風氅的蘭心急急的走了出來，身邊還領著一個低著頭的丫鬟，她臉色微白，視線在眾人面前掃了一遍，又笑道：「那丟失的珠花找著了，是在東屏的院池裡，怕是傷了人的賊人看動靜大了，便跑了。這事也是個誤會，我找翠秋問了，她當時是一直陪裴夫人在後山院的涼亭，此地離東屏五里遠，來回至少一柱香的時間。」
而小公子被傷不過一刻鐘，柳玉瑤是萬般不可能一個回來的，那翠秋撲通一聲跪下，怯生生道：「夫人饒命，奴婢將裴夫人領進門后便去后廚瞧瞧能不能幫上忙，未料到致裴夫人蒙冤受屈，求老爺夫人責罰奴婢吧！」
「原來是這樣，」裴安笑了笑，走過來握住柳玉瑤的手，安撫道：「夫人嚇壞了吧？沒事了，姨母已經還了你的公道。」
柳玉瑤看著裴安溫和的笑臉，不知怎的心下黯然，這一次她默默掙脫裴安握住自己的手，垂下眼眸，微微退後一步，與裴安拉開了距離。
「瞧瞧，夫人都與我生了嫌隙了。」裴安笑著打趣。
眾人也跟著笑了起來，蘭心上前一步拉住柳玉瑤的手：「是我不對，惹玉瑤不快，宴席就快要開始，快些隨我進屋罷。姨母剛剛生了小兒，心思是重了些，玉瑤，可莫要怪姨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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