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接風
7.11
裴家這次家宴除了請來裴雲川外，連帶著請來了二房三房的人。
眾家女眷立在裴老夫人的身後，嘰嘰喳喳的寒暄著，裴府已有沒落之相，許久都未曾這般熱鬧過，裴老夫人臉上的笑意就沒下去過，柳玉瑤陪同在裴老夫人的身邊，噙著一抹笑意，聽著女眷們的熱議。
「裴將軍來了！」
不知何人叫喊一聲，眾人將視線投向門外，裴雲川剛好下了馬車，面色冷冽的抬眼望過來。
那一眼極有壓迫感，眾人臉上的笑意瞬消，規規矩矩的行禮：「見過小叔。」
跟在裴雲川身邊的王鋒渾身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似乎有些理解裴雲川為什麼不願意過來了。
他們行軍打仗接觸的都是男人，有什麼事情哄一嗓子或者打一架就能解決，泡在這麼個女人堆里，怕是有口難開。
王鋒都想調頭回去。
可裴府的人壓根不給他們機會，二房裴士走了出來，他母親是個妾室，跟同樣是庶子的裴雲川同是天涯淪落人，自發的與裴雲川親近許多，他一把揮開王鋒，拉著裴雲川就往裴府走：「雲川，你可回來了，我前些日子去蘇昌下貨，未到你府中見你，你可莫要對哥哥懷恨在心啊！」
王鋒差點被推了個趄趔，看著裴家二爺瘦弱的背影感到匪夷所思，實在想不明白平日里喊著腰酸背痛腿腳不便的老人怎麼突然有這麼大的力氣。
原本圍在裴老夫人身邊的眾人一鬨而散，皆圍著裴雲川往府內走去，裴老夫人身邊立即安靜了下來，她臉上的笑意淡了下來，叫住了正要跟著進門的柳玉瑤：「還有一個人未到，那是貴客，不得怠慢，你就在這兒等著吧。」
柳玉瑤聞言停了下來，問道：「母親，是何人？」
「來了便知。」裴老夫人不想多說，由孫嬤嬤扶著進了府門，沒過一會兒，門口便只剩下柳玉瑤一人。
柳玉瑤莫名鬆了一口氣。
方才裴雲川望過來時，那目光掠過她的臉，極短的停了一下便離開了，她站在那兒，只覺兜頭潑了盆涼水，冷的全身都在打顫，好在裴雲川並未說出什麼驚濤駭浪的話來。
柳玉瑤壓下心頭升起的莫名慌亂，抬眼望著街巷入口，婆母說的還有貴客卻不告訴自己是誰，想來她是認識。
沒過一會兒便有一輛馬車出現在柳玉瑤的眼裡，馬車緩緩的向著裴府前來，柳玉瑤瞧著有些眼熟，待離得近了，便瞧見木製車柱上刻著一個柳字。
柳玉瑤一怔，馬車將將停到門前不遠處，一明媚少女撩開車簾跳了下來，揚起一抹溫和的笑意，向她屈膝行禮：「五姐萬福。」
不待柳玉瑤開口詢問，少女笑吟吟的自懷中摸出一封書信，不由分說塞到柳玉瑤的手裡，示意她打開：「父親的信，姐姐現在便瞧瞧吧。」
眼前的少女是柳府嫡次女柳玉珊，排行第七，今年剛剛及笄，聽聞上個月她在父親的安排下已與人議親，怎會出現在此？
柳玉瑤莫名有些心慌意亂，打開手中的信，筆觸行走鋒利，是父親的親筆。她匆匆看了一眼，信中大部分都在指責她多年無所出，丟了柳府的臉面，為了賠罪，便將柳意珊送了過來，讓她平日里照拂七妹。
柳玉瑤險些站不穩，她有些艱難的看著柳玉珊：「是父親的意思？」
「姐姐說笑了。」柳玉珊笑的越發溫柔，眉眼彎彎，靈動清亮：「父親怎能插手裴府的事宜呢？與其誤會父親，不如姐姐想想自己本身？」
那便是婆母的意思了。
是了，難怪婆母篤定她認識要來的人。
「說起來，裴府可真夠氣派的啊。」柳玉珊略過柳玉瑤失落的臉，目光打量著長戟高門的裴府，笑了起來：「大姐姐雖嫁了御史大夫，卻是妾室成群，家宅不寧，且御史大夫不過承襲，別的本事沒有，口若懸河倒是厲害。三姐嫁的黃門侍郎，家中雖無妾室通房，卻是五短身軀，面不能覷，若非能給爹行些方便，怕是會應了三姐的和離之請。」
「還是五姐姐你嫁的最好，姐夫光風霽月，身家顯赫，多年來又只有姐姐這麼個夫人，身子雖弱，卻從未叫姐姐受過委屈，這盛京之中啊，不知有多少人羨慕姐姐……」柳玉珊笑了笑，又道：「誰知姐姐竟這般無用，連個孩子都生不出來。縱使姐夫只心悅你又如何，這偌大的裴府斷不能沒了香火。」
柳玉瑤這才算是聽明白了，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柳玉珊：「你年幼時不是發過誓，永不為妾？」
「兒時胡言亂語罷了。」柳玉珊伸手攬住柳玉瑤的胳膊，姿態親昵，笑說道：「好了我的好姐姐，我來裴府不是跟你爭的，是來助你的，他日若我有了姐夫的骨肉，他便奉你為主母，侍奉你終老，在這裴府我們姐妹一條心，哪還有什麼難事能難得到我們呢？」
......
裴府設的晚宴沒什麼太大的意趣，裴二老爺和裴三老爺酒量淺，只堪堪與王鋒對戰個三五碗，便醉的不醒人事。
裴雲川乾脆起身告辭，但裴老夫人卻是說什麼也不讓他走，開口沒說幾句，便蒼白著一張老臉直掉眼淚。
那畢竟是已逝哥哥的妻子，是自己的嫂嫂，裴雲川皺著眉頭，有些心煩的按了按眉心，再瞧那也快醉的兩眼迷茫的王鋒，終究留宿在裴府。
拐過狹長的庭廊，再往裡深入幾個院落，便是他過往所住的小院，裴老夫人說是安排了廂房，裴雲川給拒絕了。
走在熟悉的院落道路上，裴雲川抬眸，便瞧見院門外的一顆禿頂小樹，那是他還在裴府的時候，父親加官進爵隨手賞賜給他的一個小玩意兒。
後來他將這棵要死不活的樹苗養大了，開出了嬌艷的花枝，而他打算折些花，送給柳玉瑤觀賞，但還沒送出去，他便出了府，這棵樹，也就死了。
許是知道他要回來，這間小小院落收拾的很乾凈，包括那斷了好幾根琴弦的古琴也上好了鹿弦，擦拭乾凈，放在他過往常坐的椅凳上。
而那琴，是柳玉瑤送給他的定情信物。
作者有話說:
柳玉珊：我來啦我來啦，我帶著女配光環走來啦！
裴雲川一掌擊飛：離我老婆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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