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故人
12.97
柳玉瑤未坐馬車，與丁香走在車水馬龍的市集上。
丁香躊躇著不知該如何安慰柳玉瑤，她的家中是重男輕女，不是將女兒隨意嫁給他人，便是賤.賣出去當奴隸。
她覺得自己已經很苦了，但不知為何，瞧著柳玉瑤弱柳扶風般的身姿，她卻是覺得柳玉瑤身處的境地比她重男輕女的家中還要艱難。
幾次張嘴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丁香只好默默的跟在柳玉瑤的身後。
柳玉瑤漫無目的在市集上行走著，無論如何，裴安的確是說到了她的心坎上，她的確不是太想回到府中。
世人皆知柳家重權，為保家火興旺，不惜犧牲自己的女兒去做柳家的墊腳石，不，應該說家中所有女子都是柳家的墊腳石。
「夫人……」一個髒兮兮的小姑娘不知從哪兒沖了過來，手裡舉著個乾淨的帕子，笑容明媚：「買塊帕子吧。」
丁香正想說不用，卻見柳玉瑤神情微怔，盯著那帕子忽然就紅了眼眶，她急急的抓住小姑娘的手：「你這帕子從哪兒來的？」
小姑娘不明所以：「自然是我家裡人做的，夫人要買嗎？」
柳玉瑤險些落下淚來，那帕子一角綉著青梅，用的是亂針綉，而盛京綉娘常用針法卻是網綉，而她所知會此針法的，是跟著她娘親一起來到盛京的乳娘。
但自打娘親逝世之後，乳娘也不知所蹤，柳玉瑤尋了好久都未得到她的一絲消息，後來父親說乳娘不幸遭遇了山賊，已不在人世。
柳玉瑤急急道：「你家在何處？帕子還有嗎，我想全部買下來！」
許是未做過如此大的生意，小姑娘高興的瘋了，連忙在前引路，柳玉瑤跟在她身後，拐過雜亂的巷口，終於來到了一座破落的房屋前。
丁香左右警惕打量著，緊緊的挨著柳玉瑤，以防突髮狀況，柳玉瑤卻是盯著坐在屋中的身影，驟然紅了眼眶，忍著哭腔道：「乳娘！」
院子中坐著個衣衫襤褸的花甲老人，她本是低著頭綉帕子，聽到柳玉瑤的聲音后，先是一頓，而後慢慢的抬起頭。
那雙渾濁的眼睛布滿血絲，老人神情獃滯空洞，似是才反應過來一般，她一把扔掉手裡的帕子，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步履蹣跚朝柳玉瑤奔了過來。
「小姐，小姐快走！快走啊！！」老人癲狂的大喊著，將散落在腳邊的破碗土罐踢的叮噹作響，滿是破洞的鞋踩在上面，被尖銳的碎片划傷了腳，鮮血染紅了地面，老人卻未察覺到一般，衝到了柳玉瑤的面前，緊緊的抓著她的胳膊：「走，快走，他來了！小姐，你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乳娘，乳娘……」柳玉瑤咬著牙，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緊緊的扶著老人的胳膊，泣聲道：「是我，我是玉瑤啊！」
老人似聽不到一般，一直低喃著快走，不時的叫著小姐，腳底的血越來越多，柳玉瑤不敢再說，忙將人扶著坐了下來。
小姑娘在一邊哭的傷心，扶著老人問怎麼了，但老人卻是獃獃的坐在地上，嘴裡呢喃著，不理任何人。
柳玉瑤靜靜的流著眼淚，握著老人的手，朝守在一邊的丁香道：「先去打聽附近有沒有屋子租賃，然後再找個馬車來，這些銀兩拿著，去買幾身乾淨的衣裳。」
丁香接過銀錢，但她仍舊有些不放心道：「夫人，要不您同我一起。」
「她是我的乳娘。」柳玉瑤擦乾淨臉上的淚水，沉聲道：「她不會害我，時辰已不早了，你速去速回。」
丁香應是。
柳玉瑤給了小姑娘幾枚銅錢，讓她去買些吃的來，等人一走，院子里便只剩下柳玉瑤和乳娘二人，柳玉瑤端詳了乳娘一會兒，像小時候一樣，將腦袋擱到她瘦骨嶙峋的腿上：「乳娘，我找了你好久，這麼些年，你到底去哪兒了。」
老人嘴裡依舊在念叨：「小姐，小姐......」
柳玉瑤察覺到不對勁，抬起頭道：「我娘怎麼了？」
老人卻是直直的轉過頭來，漆黑無魂的雙眼死死的盯著柳玉瑤，冷漠的聲音沒一絲溫度，陰森冰寒：「小姐怎麼還不走？等誰？等那個負心漢？他沒心的，沒心的，你不能留下，你要走，走啊！」
「乳娘......」柳玉瑤紅著眼眶，似想到什麼一般，她抖著唇道：「我娘，我娘當年，是不是有什麼隱情？」
......
待柳玉瑤離府之後，並未瞧見不遠處站著一個女子，她穿著裴府丫鬟的服飾站在陰影角落裡，若是不動，便輕易不能叫人發現。
直到一頂小轎從柳府後門抬出，急匆匆的朝著幽巷抬去，女子才緩緩的站了出來，她靜靜的看著那消失的小轎，冷笑一聲：「真沒用啊柳玉珊。」
虧她費盡心機的讓烏梅進了裴府，還扮作丫鬟模樣來到柳玉珊的身邊，給了柳玉珊那麼多的東西，她竟然一個都沒有發揮作用。
慕青香自嘲一笑，她也沒有嘲諷柳玉珊的資格，畢竟自己也是柳玉瑤的手下敗將不是？她轉過頭，看著角落裡的另一個身影道：「柳玉瑤是厲害，你同她從小到大的情誼，竟也窺不到她真面目的萬分之一。」
烏梅臉色過分蒼白，默默的垂下了頭，纖細的脖頸上遍布著可怖的疤痕，衣料刮蹭下癢的異常，她不禁伸手摸了摸。
自打進了齊王府後，烏梅跟慕青香便遭到了非人的對待，慕青香有裴老夫人給的一筆嫁妝，再加上懂得討好齊王，如今得到了側妃的身份，而她烏梅身份卑.賤，至今也不過是個通房而已。
她現在依附於慕青香，對於慕青香的嘲諷，她吶吶不敢言，只低垂著頭，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慕青香恨恨的將手中留剩的藥包盡數丟進水中，冷冷盯著柳玉瑤消失的地方，不甘道：「難道就真的這麼放過她了嗎？」
烏梅受激般抖了一下，搖著頭道：「不會的，不會的。」
柳玉瑤一定會遭報應的，這次計劃不行，那便下一次，下下一次，總有一次機會，是可以致柳玉瑤於死地的。
作者有話說:
慕青香【閃亮登場】：嘿嘿，想不到吧，本少女閃亮登場！霸氣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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