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苦果
14.23
裴雲川的目光太過冰冷，長寧的心忽然很疼，比在戰場上受過的任何一次傷都要劇痛數萬倍。
父親死時她未掉淚，家中被圍絞滅族她也未掉淚，但此刻她的淚如斷了線的珠子滾落，厲聲道：「若對我無心意，你又怎會與我日日相伴，把酒言歡？」
裴雲川眉頭微皺：「郡主當年是男子裝扮。」
「什麼？」長寧驚了，她忍不住低頭看了看自己，不可置通道：「我長的這般像男人？」
便是連裴雲川身邊的那個糙漢王鋒都能發現她的不一般，裴雲川這般清透的人，又怎會識不出她女扮男裝？
但一想到柳玉瑤的模樣，長寧登時如霜打的茄子，絲毫再無辯解的力氣，只覺得以往種種，似乎只有她一人一廂情願，她喃喃道：「那些詩，那些我們一起作的詩，難道，就比不上她在你心中的份量？」
裴雲川面色繃緊，他的目光落在飄到地面上的宣紙，只一瞬，心中便已怒意橫生，冷聲道：「郡主怕不是有什麼誤會。」
「我誤會？我誤會什麼了？」長寧嘲諷一笑，死死的盯著裴雲川：「若非有一絲情意，你我之間能有這麼多的回憶？」
「當年作戰，郡主與尋常男子並無不同，同吃酒肉的除郡主外，還有軍營的兄弟們。」裴雲川迎著她的目光，淡淡道：「藉以詩詞懷念家鄉，懷念意中人，郡主當時不是也這般想的嗎？」
「懷念意中人……」長寧登時失了力氣般，跌落在地，當時的她還以為裴雲川是在念她這個意中人，可原來，並不是？
「三殿下在等郡主。」裴雲川自袖中拿出一封書信，放在長寧的面前，道：「物歸原主。」
那封信是自他們班師回朝後，長寧覺得他們之間互有情愫，但等了許久裴雲川都沒來找自己，她權當裴雲川顧著面子，於是她什麼裡子面子都不要了，便寫了一封表白的信，送與裴雲川。
可看著連火漆都完好的信，裴雲川分明是拆都沒拆，長寧不想自己的一腔情意無人知曉，正打算開口，卻在迎上裴雲川的目光時微微一怔。
她與裴雲川朝夕相伴多日，他這樣的眼神自己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那封信里寫了什麼，裴雲川比任何人都清楚。
長寧這下是真的傷了心，咬著唇哭的說不出話來，裴雲川放下信后，起身便毫無留戀的轉身離去。
一陣寒風將寫了詩句的宣紙吹的東零西散，落在長寧的身側，仿若她的一顆真心，碎的四分五裂。
長寧發了狠：「來人！」
......
柳玉瑤攏了攏身上的披風，眼睫上掛著寒氣般的細密水珠，她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正要將帕子收回，手腕卻猛的被人捉住。
裴雲川常年習武，掌心粗糙且溫熱，他緊緊扣著柳玉瑤的手腕，她模樣透著一絲緊繃。
柳玉瑤感受到他指掌間的一絲濕意，她眼角的水珠並未擦拭乾凈，鼻尖被凍的通紅，好似他這般舉動讓她更覺受了委屈。
裴雲川喉頭一哽，雖未聽見全貌，但他猜想長寧定是沒給玉瑤好臉色看，頓時心痛不已抬手輕輕拭去她眼角，低聲道：「別哭。」
宴時還未到，長寧帶她來的地方雖有些偏，但到底離人群並不是太遠，走動聲不時的在柳玉瑤的耳邊響起。
她沉默著不說話，兩人之間氣氛有些微妙。
柳玉瑤自幼與裴雲川長大，少年時也生出不顧世俗也要在一起的情愫，裴雲川亦孤注一擲博取軍功，而自己，又何嘗缺了那份等待的勇氣？
可生在簪纓世家哪有那麼多的道理可言，她的人生除了裴雲川還有相依為命的弟弟，而裴雲川的人生除了裴府還有給他這個機會的君主。
他們之間已然錯過，自己到底是已經嫁了人，他們萬不該再這般錯下去。
柳玉瑤掩下鼻間莫名湧起的酸意，柔聲道：「郡主對雲川哥哥一片真心，你們二人生死與共的情誼非他人能及，雲川哥哥萬不能輕易辜負。」
「什麼？」裴雲川心下一沉，緊緊的盯著柳玉瑤，但發現她神情堅定，萬無一絲說笑的可能，低怒道：「我對她有什麼情誼？我分明是對你.....」
「雲川哥哥！」柳玉瑤出聲打斷他，她胸口衣襟上綉著牡丹，隨著起伏越發的華麗，襯的她嬌媚的容顏染上一絲不合時宜的貴氣，柳玉瑤默了默，帶著一絲疏離：「我已與裴安成婚，我們也已是一家人，其他事情，莫要強求。」
是了，在行軍打仗之前，裴雲川與柳玉瑤之間允諾，要成為一家人，他們要避過柳裴兩家的給予的枷鎖，隨心而活。
裴雲川氣笑了，眸底陰寒可怖，語氣平靜，卻莫名的有一種無形的壓力，如瘋長的野草一般，緊緊的纏住柳玉瑤：「若我非要強求呢？」
說罷，生怕柳玉瑤再說出什麼刺人的話來，裴雲川伸手將人攬進懷中緊緊抱住，柳玉瑤心緒難平，身子骨被裴雲川勒的很疼，她卻如何都掙脫不開，如她了解自己一般，裴雲川也知她在戒備自己對她的感情，生怕做出什麼事來，有悖於綱常。
可裴家到底安了什麼心思，裴雲川比任何人都清楚，而裴安為了活命，更是百般折辱懷裡這個純如百合的女子，裴雲川氣惱，但他更多的是心疼。
聽聞柳玉瑤成婚之後，他是想要放過她的，也想過向皇上進言，從此駐守邊疆，永世不回的。
但現在，溫香軟玉在懷，又是裴家親手推過來的，他斷然沒有推開的道理。
裴雲川的手臂格外有力，他幾乎毫不用力便抬起柳玉瑤的下巴，神色沉沉的盯著她抹了口脂的唇角，俯身印了上去。
柳玉瑤心中一慌，萬未料到自己這般說了，裴雲川卻不退反進，裴雲川見她唇齒微張，以為柳玉瑤動搖，便毫不猶豫的掠奪她唇齒間的香氣。
「玉瑤。」
裴安的聲音忽然響起，驚醒了柳玉瑤，她猛的推開裴雲川，而裴雲川以為她接受了自己，並未設防，被她輕易推開。
作者有話說:
裴雲川：是誰emo了我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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