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憐香
15.06
羞恥，憤恨。
柳玉瑤的目光忽然變得耐人尋味了起來，便連說話的語氣，聲音，都在明晃晃的嘲笑著自己。
裴安神情陰鬱扭曲，隱在暗處，眸光幽怨的盯著柳玉瑤，l柳玉瑤似有所覺，目光望過來時，裴安微微偏過頭避開。
那抹嫌惡雖轉瞬即逝卻如此明朗，柳玉瑤心思微沉。
湖上風大，染著些許濕氣，將她額前的碎發打濕，凌亂的貼在她白皙的臉頰上，惹人憐愛。
孫川莫名心癢，臉上笑意更加明媚，他長的還算周正，笑起來也是如沐春風，可柳玉瑤卻直覺他的目光令人不適。
「我......」
柳玉瑤剛開口，一支箭矢不知從何處射過來，擦過裴安的耳側猛的釘在他身後的船板上，箭尾發出嗡嗡顫聲。
裴安嚇的差點摔倒在地，柳玉瑤下意識要過去扶他，卻被孫川攔住了，他神色焦急，語氣卻是四平八穩：「怕是進了刺客，此地不宜久留，我知一處絕佳避禍地，裴大人和裴夫人與我同去吧。」
「不，不……」裴安神色蒼白，不著痕迹的避開孫川探過來的手，轉頭朝柳玉瑤道：「夫人跟著大人去吧，我要去尋我母親，還望大人能夠照看一二。」
似是應景，喊打喊殺聲忽然四起，柳玉瑤心中惶恐，下意識去拉裴安的衣角，臉色微白，顫聲道：「夫君，我同你一起。」
「玉瑤，眼下正是兇險萬分的時刻，若你我二人同走，勢必會相互拖累，而你有孫大人護著，我必定安心，全無後顧之憂。」裴安不敢看孫川似笑非笑的神情，努力壓著顫抖的嗓音道：「玉瑤，你快些鬆開吧，眼下耽擱一分，母親的危險就多一分，即便再不喜我母親，也不必叫她性命堪憂。」
柳玉瑤震驚的睜大了雙眼，似乎不敢相信裴安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她有些怔然道：「我沒有......」
沒有棄婆母性命而不顧……
第二支箭很快射了過來，這次是緊緊的擦著裴安的臉頰，鋒利的箭身擦破了皮，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線。
裴安驚的跳了起來，他伸手推了柳玉瑤一把，裹緊狐氅，在第三支箭射過來之前，慌慌張張的離開了。
柳玉瑤被推的一個趣趔，孫川趕緊拉住她的胳膊，柳玉瑤抬起頭，只見孫川對她露出一抹笑，她只覺脊背一緊，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裴安跑的極快，不過幾息之間便沒了蹤影，而那些喊打喊殺聲似乎也在這剎那消失的無影無蹤，柳玉瑤掩下心中的慌亂，抽回自己的胳膊道：「孫大人的好意我心領了，就先告辭。」
孫川攔住柳玉瑤的去路，在她抬起頭來時笑道：「夫人這是做什麼？我既然答應裴大人，便一定會照料好夫人的。眼下危機四伏，夫人這又是去哪兒呢？」
他順勢收回手背在身後，指尖緩慢摩挲，感覺著方才的觸感，孫川笑道：「我可沒有夫人這般閑心在這當活靶子，不過是裴大人的囑託，不得已而為。」
這話說的有些重，柳玉瑤一時之間無法反駁，她有些懷疑自己是否想多了，但跟孫川呆在一起，那股無法言說的氛圍太過令人不適。
孫川沒說話，繼續往前走，不知是否是柳玉瑤錯覺，將將停歇的喊殺聲似乎又響了起來，箭矢咻咻聲此起彼伏，柳玉瑤思索了會兒，才緩緩的跟上。
孫川走的很慢很慢，柳玉瑤跟在他的身後，慢慢的便有些焦慮。
「聽聞小夫人和裴將軍是舊識？」孫川不急不緩的開口，他走進里艙，整個人都籠罩在陰影里，叫人看不見他臉上情緒，而他雲淡風輕，好似是尋常過問，但柳玉瑤還是發覺他語氣里半真不假的試探。
孫川帶著她越走越深，四周也越來越安靜，柳玉瑤呼吸都變得輕了，她心中莫名警惕起來，且隨著四周景象越陌生，那股子情緒便越重。
聽孫川這般問，她的步伐逐漸慢了下來，離孫川有些距離后才道：「裴將軍是我與夫君的小叔。」
「哦？」孫川停了下來，轉身看著她道：「可我聽說，小夫人與裴將軍似乎有那麼一段情，若非陰差陽錯，小夫人現在可是將軍夫人了。小夫人難道從來就沒覺得可惜過？」
柳玉瑤心沉了沉，道：「孫大人何出此言？」
「瞧把小夫人嚇的，孫某不過是實話實說……」孫川步伐一轉，慢悠悠的竟是朝著她走來：「以裴大人的官職，的確是委屈夫人了，而裴將軍再厲害也不過一介武夫，又哪裡懂得憐香惜玉呢？小夫人，你離我這般遠做什麼？」
「我不想跟你過去了，我要去找我夫君！」孫川的話委實令人羞憤，看他離自己越來越近，柳玉瑤的心便越來越沉，在他離自己還有幾步之遙的時候，柳玉瑤轉身便走。
但這地處偏僻，燃著的燭火忽然滅了兩盞，四周一下子暗了下來，黑夜如潮般向著柳玉瑤襲卷而來，她想趕緊離去，可不知為何，柳玉瑤覺得自己的雙腳重如沉鐵，邁開一步極是困難。
孫川的手摸向她的腰，也懶得再裝，嘻笑間語氣輕佻又傲慢：「小夫人跑什麼呢？孫某又不是什麼吃人的猛獸，頂多，叫夫人....快活快活而已。」
柳玉瑤渾身都沒了力氣，雙眼急的通紅，腦子有一瞬間變的空白，整個人處於混亂之中，她死死的掐著手心，刺骨的痛意令她神智清醒幾分，柳玉瑤趁機往旁邊躲，避開了孫川的鉗制。
她微紅的眼眶噙著霧蒙蒙的水汽，身子微僵，江面的風吹的她渾身冰涼，努力平穩著自己的呼吸，她直覺眼前的這個男人太過於危險，不同於裴雲川可以剋制住的強勢，而是真正會做出羞辱她的事。
她不敢再往前走，將自己隱於陰影之中，她怕看見孫川那莫名的眼神，也害怕他接近自己的模樣。
黑暗中，孫川似乎嘖了一聲，耐心盡失，再次探向柳玉瑤的手帶著幾分不容忽視的強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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