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碎閣
9.52
沈雲婉聽碧珠說完，她這才有點印象了，她的坊子里有許多像碧珠一樣身世的工人，她不忍心看她們受苦，將她們全放入坊中了，所以她確實沒太記得碧珠。
「恰好三號坊子的掌事如今也空出位來了，正好有替補。」沈雲婉笑看著碧珠，她的笑如一汪春水，看在人眼裡只覺心中暖洋洋的。
她轉頭對梅見說:「三號坊子的掌事就讓她做吧。」梅見點了點頭，碧珠受寵若驚：「東家，我……我不行的，我……我手笨……」
沈雲婉對她綻開一個笑，明媚如春日暖陽：「相信你自己。」
碧珠臉色紅撲撲的，低下頭不敢去看沈雲婉，梅見在一旁嗔怪道:「還不趕緊謝謝東家?」碧珠這才趕緊答謝。
解決了這件事，沈雲婉這才呼出一口氣，眼見著天色也不早了，只得跟梅見告辭。
出了嬌綺閣，到鎮北侯府門口，沈雲婉一掀車簾，抬眼就撞見了魏寒洲，他今日官服在身，襯得他身形筆直修長，微風撩動他的衣袂，憑生出一股意氣風發的感覺。
魏寒洲自然也是看見她了，只是他只定定看了沈雲婉一眼，隨後便移開了視線。
沈雲婉見他扭頭不看自己，從側面小心翼翼去看他的表情，見他緊繃著下頜線，心中疑惑，難道他還在生氣自己沒給他綉荷包的事嗎？
她心中有些愧疚，再怎麼說魏寒洲也在那晚為自己解了圍，確實自己是應該報答他些什麼的，不過綉荷包一事，還是得從長計議。
沈雲婉沉默，魏寒洲也沒再去跟她說話，他捏緊手指，一掀衣袍翻身下馬，率先走了進去。
春雨看看魏寒洲，又偷偷看看沈雲婉，總覺得二人之間氛圍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似乎沒了之前的那種牽扯感。
感覺大公子對小姐有些冷淡……
沈雲婉垂下眼睫，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招呼春雨：「回去吧。」
春雨不敢多說，趕緊應聲扶她下車。
……
魏寒洲一直走到自己院子才放開自己緊捏著的手，想起剛才在門口時沈雲婉的眼神，看著可憐巴巴的，令他不由得心裡一緊。
近日案子頻出，他也忙得焦頭爛額，沒時間去調查那夜的事，不過他遇見沈雲婉還是會忍不住在意她，魏寒洲知道自己的心思，不免抿緊了唇，沉下心伏首入了公案當中。
沈雲婉這才剛進院子沒多久，梅見就遞了信過來，說是黃鳳在被押送到官府的路上跑了，沈雲婉見此只輕嘆了一聲，寫了信交給春雨：「拿去給梅見姑姑，讓她帶人去玲瓏閣的路上蹲守吧。」
黃鳳若是老實到官府認罪，恐怕還有些活路，可私自逃跑，被官差抓回來的話，是要受杖刑的，能不能活著下獄也未可知了。
紅雲的信很管用，市面上的珍珠粉又開始漲價了，等玲瓏閣第二月推出新品時，銷量又減了下來，而嬌綺閣的胭脂一如既往的好賣。
此時玲瓏閣東家才知道上了當，一查才發現黃鳳和紅雲居然都已經落馬下獄，也明白是沈雲婉知道配方泄露的事了。
不過玲瓏閣並沒有就此罷休，它上面是柳氏，財大氣粗，直接將這一批加珍珠粉的胭脂低價售出，再重新趕製了和嬌綺閣差不多的胭脂出來。
春雨氣得跺腳，就連一向沉穩的梅見也有些不恥，春雨更是氣憤的說:「她們怎麼可以這樣?這就是擺明了針對我們嬌綺閣！」
沈雲婉倒是很平淡，她優雅的喝了一口茶，這才看向梅見：「梅見姑姑，上月我親自去坊子教工人制的新品怎麼樣了？」
梅見眼前一亮，恍然大悟，語氣輕快道:「已經差不多了。」她都差點忘了，小姐還留有後手的。
沈雲婉笑著點了點頭：「也是時候了，可以對外宣告了，咱們嬌綺閣，出了新品唇脂。」
梅見高興的應了一聲，馬上下去安排了。
春雨這才想起來，敬佩的看著沈雲婉：「小姐，你可太厲害了。」
沈雲婉無奈的搖了搖頭，其實在市面上胭脂相關的原料波動時她就有所察覺，而如今她的嬌綺閣也算是上京城有名的鋪子，那有人要做這塊的生意，必然是要對她的鋪子造成衝擊的。
所以她早就已經在準備著對策了。
只是她沒想到，玲瓏閣的東家會如此沉不住氣。在新品唇脂推出后的三天，嬌綺閣生意火爆，直接一售而空。
各坊子連夜趕工出了一批新貨，卻被玲瓏閣東家柳傾傾帶人直接闖入嬌綺閣，月黑風高時候將貨物砸了個稀爛。
沈雲婉接到消息時都愣了一下，她沒想到玲瓏閣會做出如此行徑，跟李青淑打了聲招呼，怕她擔心也沒說是什麼事，只說鋪子那邊臨時有點事就出門了。
等趕到嬌綺閣的時候，還沒到鋪子，遠遠的就瞧見嬌綺閣外圍了一圈人，地上的東西摔得七零八落，各色胭脂水粉被撒得到處都是，讓嬌綺閣看著像沐浴在血色當中。
沈雲婉呼吸一窒，眼前發黑，當即有些站不穩，向後踉蹌了兩步，還好春雨扶住了她。
春雨含著淚擔憂的看著她：「小姐，你沒事吧？」
春雨也想哭出來了，鋪子被砸成這個樣子，那都是小姐這幾年的心血啊……
沈雲婉將父母留下的銀錢幾乎都投在了嬌綺閣中，嬌綺閣就是她唯一的念想了，若是它也被毀……
沈雲婉默默咬緊了牙，閉上眼睛平息自己的心情，她掙脫春雨的攙扶，快步走過去。
眾人看嬌綺閣東家來了，周身散發著寒氣，強大的氣場壓下來，令人不自覺的退避，給她讓出了一條路。
人牆被打開，圈裡站了幾個人，一個穿著淡綠羅裙的女孩正抱著手，表情冷漠的看著門口的梅見。
她不屑的開口：「報官了又能怎樣?去報啊！」
眾人一層層散開，柳傾傾聽到動靜，轉頭看過來，就瞧見沈雲婉一身月白長裙飄飛，衣擺搖曳生姿，身量苗條，鬢角幾縷碎發被風吹得輕輕飛舞，白皙的臉上染了一層粉色，鼻頭和眼角也微微泛紅，一雙璀璨美目此時正沉沉的看著自己，彷彿內里有千年寒冰。
柳傾傾被沈雲婉的氣勢嚇得一愣，心中有點害怕她走過來，但看著這麼多人在場，自己怎麼也不能丟了面子，便強裝鎮定的梗著脖子:「哦，你就是嬌綺閣東家?」
她語氣裡帶著不屑與輕蔑，似乎並不把沈雲婉放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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