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偷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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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茶館也不是個事。
知舟付了茶錢起身準備走。
小二忙過來送了他到門口。
「公子準備再往哪處游去呀?」
「尚不知,先隨便看看。你有什麼推薦的地嗎?」
想來是個的紈絝子弟出來玩樂,小二多了兩句嘴:「公子從外地來遊玩的呀,晚上不妨去東湖遊船上瀟湘閣聽聽小曲。這可是契城有名的一大享樂銷金窩,不少達官貴人都往那跑。」
知舟心中一動,道了句謝。
一出茶館,天色已漸黃昏。知舟雇了輛馬車就往東湖邊去。
她想起來,雖然她沒見過這個黃宗民,卻同說過他的傳聞。
傳說這個人養了一個舞姬作外室,就安置在契城內。本來一個二品官員養個外室不算什麼新鮮事,但偏生黃宗民的妻子是鎮國將軍府的嫡小姐,相來不容人。
這樁事被發現后,鎮國將軍府的嫡小姐一氣之下回了娘家,而她的親哥哥也回來了,見不得小妹受委屈。在黃宗明回府的路上把他打了一頓,又將這個外室丟進河裡淹死。
黃宗民這才徹底斷了心思,迫於將軍府的威壓將妻子接回來。
這件事沒掀起多大的風浪,但是卻成了大臣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那個外室本就無依無靠的寡人一個,黃宗民不替她說話,那就更沒人替她出頭。聽說原是瀟湘閣里的一位舞姬。
知舟在記憶中思索那個名字,好像姓何。
在天完全暗下來之前,終於到了東湖的白鶴浮水亭。
遠處的水面上,幾艘畫舫遊行於水面。
不愧被稱為水上閣樓,最中間那艘畫舫宏偉至極,雲頂檀木做梁,水晶玉璧為燈,黃色琉璃做瓦,金色流光的宮燈與水裡的光交相呼應。
船邊掛著鮫綃寶羅帳,風起綃動,如墜入雲山幻海般。
知舟正準備上船,卻不料被攔了下來。
「公子,請出示請帖。」船甲前的小廝將人攔下來。
知舟腦筋動得極快,假意從懷中摸了兩下,猛然一拍後腦勺。
「瞧我這記性,這請帖忘拿了。」
她決定賭一把,「黃大人邀我前來聽戲,現在回去拿也來不及,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說著,她從袖子里掏出一弔銀子塞過去。
這小廝一聽是黃大人的人,手上那吊銀子又極有分量,此人看上去又非富即貴,不似歹人模樣。
他樂呵一笑,「既然是黃巡撫特邀的人,那就不必多問了,大人請進吧。」
知舟負手點了點頭,從甲板上了遊船。
這船從外面看是雲霧仙境,裡面卻是一派富麗堂皇的景象。天上地下的各色金器珠寶無所不盡地堆砌在此。雲鬢香膏,膏脂玉露不絕於目。空氣中都瀰漫著奢靡的氣息。
這一層沒有她要找的人。
知舟轉身上樓。
她避開了觥籌交錯的宴會廳,躲開了過往的持酒侍者。
人們恍惚間看見一個矜貴的公子輕搖摺扇從門口進來,眨眼間又消失在了視線中。
知舟在二樓轉了一圈,隔著門,只聽見一群人飲酒做樂的聲音。
她不確定黃宗民是否在這其中。
樓上,一位女子扭著婀娜的腰肢上前來,鬢邊的步搖輕晃,深藍色的百花拽地長裙包裹著緊緻的軀體。
那嫣紅的眼尾拉至眉梢,像一隻風情萬種,修鍊成精的狐狸。
「公子,一個人來的呀?」
她看見知舟時,眼鏡里閃過一絲驚艷。
她勾起紅唇,上前一步,拉近和知舟的距離。近到知舟可以聞到她身上的味道,說不上來什麼香,但是有些恍惚間有些醉人。
一隻手悄然撫上了知舟的衣袖,充滿暗示性的點了點。
知舟打開摺扇,擋在兩人之間,嘴角勾起一絲玩味又雅痞的笑。
「一個人來的,我來找人。請問這裡有沒有一位姓何的姑娘。」
聞言,那女子撤回了手,眉眼輕挑:「原來已經有了中意的女子。不過何貞兒今天有客,公子晚來一步。」
知舟搖了搖手中的摺扇,眼鏡卻像下了鉤子似的盯著眼前的女子「哦,是何人搶在我之前?」
那女子冷哼一聲,講話有些刻薄:「達官顯貴之人。只怕就算公子來早些,也是要讓位的。」
知舟也不生氣,不置可否地笑了一聲,「怎麼,難道何姑娘已經被定下了?」
「還沒有,不過倒也快了。何貞兒是瀟湘閣最出色舞姬,能得黃大人的垂青,也是萬幸。」
她眼中有一閃而過的嫉妒,卻很快隱匿。
「他們可不在這,你要是真想搶人,要到頂層去看看。」
她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幸災樂禍般挑釁地看著知舟。
知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猜想這女子是不是和何貞兒有些過節。
「尤溪,有客人找你。」
遠遠跑來一個雜役將她喚了去。
「我叫尤溪。公子下次可以來找我,我不要公子的纏頭。」
尤溪向知舟拋了個媚眼,扭著腰肢,故意從知舟身側插肩而過。
知舟若有所思地看著尤溪脖頸處紋上的牡丹,妖冶至極,若從血肉中盛放。
這個尤溪,倒是有些特別。
瀟湘閣的頂層一般是給身份特殊的客人談事務的。不過門口居然沒有人守著,想必是被支開了。
「從京城到契城路途遙遠,特備小菜為大人接風洗塵,希望付大人不要嫌棄鄙陋。」
知舟貓著身子貼門聽裡面的動靜。
「貞兒,來給大人表演一曲。」
「是。」一個溫婉的女聲低低回復。
付大人?
知舟警惕,能被黃宗民這樣對待,定然是個重要人物。
就是不知道他跟黃宗明是不是一路的?
「付大人此次秘密來契城,是有什麼指示嗎?」
黃宗民見這位付大人從進門到現在一句話都不說,心中不由有些發虛。
「奉命南巡,談不上什麼指示,黃大人不必緊張。」
黃宗民呵呵乾笑,「付大人現如今是聖上眼前的紅人。能者多勞,智者多慮,大人有驚世之才,必定比他人繁勞些。」
他朝後面的小廝使了個眼色,那小廝立刻端來上一個紅木匣子。
「聽聞大人要來,特備薄禮。」
那匣子打開,發黃的桑皮紙的標題上印著「大朔寶鈔」幾個字,竟然是一摞千兩面值的銀票。
「信和天下錢莊,京城裡面也可以用。」
黃宗明用筷子在酒杯里點了點,在盤中劃了個「十」字。
黃宗民見付大人嘴角浮現一絲笑意,便知道事成一半了。
「哎,朝廷叫我整治這運河,但又可知這關口又維繫這多少民生?什麼措施都難進展。」
說罷,黃宗民扶額掩面,表現出幾分心力交瘁的樣子。
「黃大人操勞閔省的事務,也不容易。等出了成果,百姓受益,自然也能體量大人這個父母官的苦衷。」
付紀晃著手上的酒杯,嘴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地笑。
黃宗民被「父母官」那幾個字噎了一下,他一下子摸不清是諷刺還是表面話,不尷不尬地乾笑了兩聲。
不過有付紀這句話,黃宗民也算是鬆了一口氣。
索性,這十萬兩花得值,現在算是了了一樁心事。
酒酣淋漓幾場,黃宗明見付紀有了些醉態,他起身告退。
聽牆角的知舟一閃身躲到走廊盡頭的樑柱后,慢慢放緩呼吸。
黃宗民帶著小廝出來后,順手關上了門。隨後沒作停留,便拉著何貞兒下樓。
黃宗民和和何貞兒進的樓下的雅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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