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被捕
3.3
那房間裡面沒了動靜，知舟正準備下樓。裡面傳來一個男聲，「主子，這事真的不查了嗎？」
「誰告訴你說不查？」
那聲音清冷如玉石輕擊，說的話卻帶著些凌厲的壓迫感。
男子愕然，「那這銀子……」
「既然人家非要送，那就收著。明日你去關口一趟，打聽一下黃宗民都做了什麼。」
「是。」
原來是個黑吃黑。
有趣。
知舟搖著摺扇，裝出幾分醉態。
掩過眾人的耳目，神不知鬼不覺地混進了黃宗民隔壁的房間。
知舟沒脫靴子，一隻腳登在床沿，耳朵貼著牆邊聽裡面的聲音。
「大人，你好久不來看貞兒，還以為你還把貞兒忘了呢。」
膩得發嗲像水似的。
「哎呦，這不是一得閑就來找你了嗎。小沒良心的，我難道待你還不好？」
「啊……」一聲難耐的嬌喘從隔壁傳來。
「大人，剛剛那是什麼人呀。」
「京城裡派來審查的官員。」
貞兒有些不滿，「那人表情冷冰冰地，都快嚇死奴家了。」
黃宗民估計也是美人在懷，不知雲里霧裡，「那是內閣里的人，付紀。弱冠之年就位列二品，可想而知這背後有多少手段。」
「你要是攀上他，那就是一輩子榮華富貴不愁咯。」
「大人不準這樣說，奴家心裡只有大人一個。」
這話極其體慰，裡面頓時傳來一陣面紅耳赤的聲音。
知舟回到八仙圓桌邊坐下，給自己倒了杯水。
她摩挲著杯口，視線在杯中盯住。
原來是付紀。
這個名字在五年後無人不曉，大朔王朝的內閣首輔。
聽說有風光霽月的謫仙之姿，手段卻極其殘忍，被人稱為「玉面修羅」。
位極人臣，他的權力甚至超過了皇帝，被人稱為「非臣而攝」。
現在已經是二品大學士了。
知舟出了瀟湘閣，路過書肆買了一份邸報。
「肅光皇帝親詔：朕思古事而究今朝，吏治整飭國之根本，萬民之幸也。
幽州者朝之上州，內治生民，而外御諸夷，無能輕覷，吏治尤為重焉。故著內閣大學士兼幽州大都付紀代天巡狩，查察吏治，所至之處如朕躬親。
欽此。」
知舟掃了兩眼，通篇下來大意便是皇帝派付紀下各省，審查官員。
既然如此，明日付紀會派人到關口查案。何不抓住這個機會？
知舟正想著事情，忽然意識道天色已遲。她將邸報胡亂塞入懷中，匆忙趕回梅苑。
知舟從側門溜進自己的房間，不料被在外面等候多時的知渡抓個正著。
「妹妹你跑到哪裡去了？怎麼還穿成這個樣子？」
知渡下午回來沒找到知舟，一下子慌了神，立刻派人四處去找。沒想到晚邊上她帶著一身外面庸俗的脂粉味回來。
語氣不禁有些氣急，「你一個女孩子，又不熟悉此地，一個人在外面多危險呀。你要出去玩，要提前告訴我一聲。」
知舟自知行錯，低著頭不說話，思緒卻已經飄到要如何跟爹爹說明日關口有人暗中審查。
知渡見知舟捏著袖子，不敢言的模樣，態度不由放軟了一些。
「行了，不準有下次了。」
知渡敲了敲知舟的腦袋，一下子把知舟敲回神了。
「對了，爹現在在哪裡？」
「到大雁關口那邊去了。今晚已經不會回來。怎麼了？」
知渡一臉狐疑地看著知舟。
明天爹爹就要去拜訪黃宗民，只怕要趕不上了。知舟看著哥哥認真地說：「我要去大雁關。」
知渡瞠目結舌，感情剛剛他說的話，知舟一句也沒聽進去。
在知渡將要發作之前，知舟趕緊補充到：「哥哥，我要去找爹爹，有正事。」
「什麼正事等他回來再說。」
「不行，今天必須說。爹爹去見黃宗民是行不通的。黃宗民是勢必不會放貨。明天關口有上面的人審查，必須抓住這個機會。」
知渡皺著眉，「你是從哪裡得來的消息？」
「這個你先別問。先帶我去關口。」
知渡低眉斟酌了一下「關口那邊人多眼雜，你一個姑娘不好拋頭露面。這樣吧，我去跟爹說，你就待在家裡。」
「哎，不準反駁，老老實實在府中待著。我現在就出發，你回去休息。」
不容知舟爭辯，知渡將她趕回房休息。
知舟無語凝噎地看著緊閉的大門，任命地躺回床上。
哥哥想來順著她，卻不信她能真的能做成什麼事情。
知舟盯著天花板發獃，房中沒點燈，只能聽見風將窗柩吹的吱吱作響。
這夜裡沒有蟬鳴，卻摻雜著難解的思緒。
知舟昏昏沉沉睡過去。
第二日清晨，知舟起床后就眼皮直跳。
她起床重重揉了揉眉心。
出門遇見應公在院子里修剪花木，應公說少爺還沒有回來。
關口那邊事物紛雜，哥哥脫不開身也正常，但也理應派人回來報個信。
這麼久了無音訊，難道是出了什麼意外？
知舟有些心神不寧。
忽然，梅苑外傳來了馬蹄聲。
一個麻步長衫的夥計翻身下馬，急匆匆地往院子里趕：「大事不好，老爺和大少爺被抓起來了。」
應公正剪雲松盆栽的剪刀一下摔在桌子上，「怎麼回事？」
「今日老爺商議事情，不料衙門來了幾個人，把關口的人都抓起來了。」
應公也是見慣了風浪的老資歷，雖然一時間也沒有頭緒，但先穩住下面人的心思。
「先不要著急，你現在先去打聽清楚情況，我去跟郁二爺寫信。」
郁二爺是清一谷的現任谷主。
清一谷是生於河運，成於交通的一個江湖派系。雖非官非商，但是已經有幾百年的歷史，比大朔王朝成立的時間還長。
常年在水上跑的人都知道出航前必定先給清一谷的祖師爺上三炷香。
應公以前就在清一谷當二把手，後來知毅鳴請他出山，明面上是管理梅苑，實際上是管理知家水上貨運。
應公跟尤二爺寫信，想著他會賣這個人情。
知舟眉眼一橫，從馬廄里牽出一匹馬來。
她身上還是昨天那套男子裝扮，凌厲的眉眼此刻表現出幾分冷峻的氣息。
「小姐，你……」
應公還沒有反應過來，只見知舟已經揚著馬鞭，一騎絕塵消失在竹林里。
知舟前世來過一次契城，她憑著記憶朝大雁關的方向奔騰而去。
掉以輕心了。
黃宗民在這個時間突然把人抓起來，恐怕是付紀暗中派下來調查的人暴露了。
黃宗民一下子堵不上那些被扣押貨物人的嘴，便抓起來了事。
知舟暗罵了一句。
快馬加鞭向大雁關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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