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前世
10.38
古叔爺以前在太醫院裡任職,必然見多識廣,再加上他和娘的交情不淺,或許他會知道關於娘的事情。
知舟將醫藥箱放在院子外的貔貅石桌上。
古叔爺踏進房門的腳步一頓。他回頭看向知舟,那雙向來銳利的眼神里透露著關懷,「你出門可跟你父親說了?」
知舟愣了一下,嘴比腦子快一步:「不曾。」
「天色已經不早了,叫春遇去知府說一聲,你就在隔壁廂房裡休息吧。」
春遇是店裡的夥計,讓他去跟知府通報一聲,不算什麼事情。
對面的廂房是母親原坐診休息的地方。
知舟點頭應下,面上有些猶豫。
古叔爺只當她還在擔心躺在床上的那位:「那人不會有事,你且放心,這點數我心裡還是有的。休息去吧。」
說完就關上了門。
他老了,老人有自己的作息。
古叔爺始終沒問知舟那人是誰,或許他已經猜到,又或許他年紀大了,早就什麼都不在意。
蠱術雖然在大朔是禁令,但對於他來說,也只不過是醫術中的一種罷了。
知舟在院子里徘徊了一下,還是不放心去付紀的房中看了一眼。
此時他的傷口已經上了葯,不再像先前那樣滲人。
知舟站在床前,靜靜地看著床上安靜躺著的人,胸膛隨著呼吸淺淺起伏,只是眉頭還微微蹙著。
這會子倒是安分了。
實話說,付大人樣貌生得極其漂亮。
眉眼深邃,顏如冠玉,整個人就像是從畫中走出來似的。
位極人臣,貌若謫仙。不知什麼樣的女子才能入他的眼。
知舟忽然想起,付紀上輩子好像一直沒有娶妻。
她困大宅院里,消息渠道實在狹隘。只是聽秦珉說過幾次要往付紀的府中安插幾個眼線,當送去的女子都被扔出府。
而且這位付大人二十幾歲了,府中居然一個妾姬都沒有。他們背後紛紛議論,是不是這位大人有什麼難言之隱。
雖然這都是些無稽之談,但是有時候這些謠言總是越傳越真。
知舟的眼神變得有些曖昧,她忍不住發散思維,該不會是那蠱術對房事有什麼影響吧。
知舟忽然瞪了眼睛。
自己在想些什麼。
她將腦中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拋之腦外,全須全尾的掖了掖付紀的病人,檢查完沒有什麼其他的不妥。
只是那病人看著實在瘦了些,實在難以和呼風喚雨的首輔聯繫起來。
知舟靜悄悄地離開了房間。
她回到廂房,房間乾淨整潔,看起來有人經常打掃的樣子。
知舟抖開乾淨的被褥,脫了鞋子躺在床上。
她看著床板,卻思緒萬千。
一會兒想起娘以前在醫館坐診,她跟在旁邊的情形;一會兒是那本蠱術上記載的各種蠱術;一會兒眼前浮現出剛剛撿到付紀的樣子……
知舟昏昏沉沉地睡去。
……
知舟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四周一片漆黑。
難道是天還沒亮?
可是身下是冰冷的地面。她什麼都摸不到,也離開不了。
她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剎那間知舟猛然意識到,這一次她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見了。
她,死了?
意識道這一點時,知舟沒有恐懼,也沒有不安。
她感覺自己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然後她的靈魂沉入了深海。
時間過很久很久,忽然眼前打來一束光。她接著那束光,低頭看見地上自己的屍體。
她的死相看上去很慘,肢體幾處地方都生了附骨的蛆。
頭髮亂雜雜一片,散落著。
過於慘不忍睹了。
知舟蹲下來,想整理一下自己的遺容,可是手直接穿過了身體。
難怪剛剛什麼都摸不到。
知舟無奈地嘆了口氣,只能這樣了。算了,死者為大,丑點就丑點吧。
奇怪,這道光是從那裡來的呢?
知舟忽然想到這個問題。
她回頭看了一眼,發現門口站著個人。
身形欣長,腰間橫著一塊價值不菲的玉帶。知舟卻怎麼也看不清他的五官。
但是她敢肯定這一定不是秦珉。秦珉這幾年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體,那裡會有這般身姿。
那人在門口站了很久,遲遲不進來。
知舟感覺地奇怪,難道這人是來跟自己收屍的嗎?秦珉會允許別人來壞他精心打造的名聲?
良久之後,那人緩緩走到知舟旁邊。
一步……
一步……
他每一步都走得很艱難。
知舟看見他的腿微微顫動,彷彿下一秒就要摔倒。
他蹲下來,輕輕撩開知舟額前的頭髮,手覆上著知舟的面頰。
「對不起,對不起。」
那聲音彷彿從喉嚨深處挖出來,一字字都凄厲帶血。他將知舟一點點摟在懷裡,指節用力到發白。
知舟不記得從哪來這麼一號人。不過既然能抱著自己都看不下去的屍體,恐怕是有些交情。
雖然知舟想破腦袋都想不出這麼個人。
她蹲在旁邊拍拍人家的肩膀想安慰一下,逝者已逝,不用太過悲傷。
當指尖再一次穿過他的身體,知舟才想起來自己已經不再是這個世界的參與者。
現在,她只是一個旁觀者。
她忽然有些失落。
那人抱著她哭,她只能撐著胳膊看著他哭。還看不清他的臉。
畫面忽然變得模糊。
知舟再睜眼,眼前已經換了一個場景。
面前跪著兩個人。
知舟盯睛一看,呦,這不是老熟人了?
知棠兒和秦珉這兩個瘟神。
這一次她一下就認出坐在主位上的那條玉腰帶。
秦珉在地上連連磕了幾個響頭,「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此時都是這毒婦的主意,對,就是她。她為了當上主母,害死了知舟,」
秦珉將知棠兒踹了一腳,連滾帶爬地滾向那位大人腿下。
泛著寒光的的劍刃攔住了他的路。
秦珉忽然想到了什麼,像是抱緊了一根救命稻草:「大人,大人,寧王他多次謀害於你,我這裡有他謀反的證據,懇請你給秦府上下一條生路。」
知舟看著他那副涕泗橫流的模樣,心中並沒有覺得解氣多少,只是覺得可惜。
可惜自己看走了眼。
不過是一個道貌岸然的牆頭草罷了,自己以前怎麼會把他當做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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