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暗殺
11.32
一覺醒來，知舟頭疼如裂。
她昨晚好像做了一個夢，醒來后卻什麼都不記得。腦海里偶爾浮現出一兩個片段，都像是霧裡看花，看不真切。
算了，不想了。
窗外的陽光暖暖的灑進來，知舟坐在窗邊，像只沒出月的奶貓懶洋洋地伸了一個腰。
她的腰伸到一半，忽然瞥見廂房外面玉蘭樹下一個欣長的身影。
迎風而立，可見骨形。
他負手站在樹蔭里，那唯一一塊陽光照不到的地方，寂靜而清冷，像是獨自經歷了一萬年那麼久。
有幾朵玉蘭花眷念地落在他的肩膀，付紀卻毫無知覺。
知舟在看著他時，他也在看著知舟。
眼神深邃，宛若寒潭。
知舟伸懶腰的動作一頓，硬生生將動作收了回去。
她隔著窗戶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呼；「付大人，早呀。」
付紀微微頷首，將目光移開。
知舟心中浮現出几絲奇怪的感覺，那感覺如羽毛拂過水麵，她沒有放在心上。
知舟踏出院門，陽光毫不吝嗇地覆蓋在她的身上，像給她渡上了一層聖潔的光。
少女的面頰粉嫩美艷，那雙杏眼因為光線過於強烈而微微迷著，說不出的嬌態可人。
付紀目光看向低垂的屋檐。可是那光禿禿的屋檐又有什麼好看的呢。
只不過是假裝看不見，餘光千萬遍罷了。
知舟走上前問道：「付大人身上的傷，可恢復得好些了？」
當她瞥見地上的兩道影子靠在一起時，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距離好像有些近了。
付紀微微頷首，身體微微后傾，言語中透露著淡漠：「昨夜多謝之小姐。」
他像是在刻意保持距離，身體始終沒有逾池一步。
知舟意識到了付紀色疏離，立刻後退了一步。心中暗暗羞愧。
「付大人救我一命，這算不上什麼。」
知舟趕緊補充道：「付大人可以在這裡養好傷再走，這裡是知家的鋪子，可以放心。」
能傷付大人的必定不是什麼簡單人物，知舟自知不該多問，但是最終還是忍不住關心：「昨日大人是被何人傷，怎麼會那樣嚴重？」
「新的政策實行下來，有些人安耐不住。」
付紀不深不淺地解釋一句，像是勉為其難看在知舟的救命之恩的一句回復。
知舟感覺她再多問一句，付大人就會甩臉走人，她立馬閉嘴。
她那流光溢彩的雙眸轉了轉，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那大人安心養傷，我先不打擾你了。」
她歪頭俏皮一笑，和付紀插肩而過。
昨天一夜未歸家，雖然已經派人回去說了，但是爹爹他們必然還會擔心，要早些回去才行。
知舟心裡著急回去，腳下步履生風，所以一次都沒有回頭，更不知道身後跟隨的那道深邃的目光。
付紀看著那抹倩影消失在視野中，再也看不見，他才收回視線。
邱高忽然出現在院子里，他跪在付紀面前：「大人，昨夜那幾個人沒有留下一個活口，但是身上都印著萬乾閣的烙印，還要去晚乾閣一趟嗎？」
過了一會，付紀沉聲道：「不必了。」
他眺望遠方。
想讓他死的也就那麼幾個，不用查也知道。不過想殺死他，還要看他們自己有沒有那個能耐。
昨天晚上，付紀回府的路上忽然遭遇埋伏。不過那些人的雕蟲小技在付紀來眼裡根本不夠看。
他可是能從屍山血海中殺出一條血道的人。
卻不了忽然毒發，疼痛分散了他的注意力，腹部中了一道劍。
等他三下五除二解決完那些人，新傷疊舊疾，自己也快支撐不住了。
付紀走到小巷子裡面的時候，腿疾比以往每一次都要劇烈，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失去了意識。
付紀看向那個剛剛知舟待過的院子，回想起昨天晚上在巷子裡面被知舟搖醒的時候，他還以為自己是在夢裡。
呼。
付紀無力地嘆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苦。
他寧願那只是場夢，夢起碼不會給他極大的希望又讓自己破碎。
他是一個沒有未來的人。
……
知舟匆匆趕回知府，沒想到知毅鳴和賀氏已經在前廳等著。
她囁嚅著不敢吱聲，用餘光悄悄瞄著前廳主座上的知毅鳴。
知毅鳴表情嚴肅地盯著她，知舟意識到這次好像不是那麼容易敷衍過去。
「爹。」
她試探性地叫了一聲。
見知毅鳴依然不為所動，她也有些拿不準主意了。
知毅鳴盯著知舟看了一會，厲聲呵斥一句：「簡直是胡鬧。未出閣的小姐，堂堂的知家千金，夜不歸宿，這像什麼話！」
「你知不知道種事情要是被傳出去，就算你有十張嘴，名聲也是挽不回來的。你要讓外人怎麼看你，你要讓別人怎麼看知家。」
賀氏連忙在一旁平息怒火。
「這事情確實是知舟做得不對，不過你也別發那麼大的火，都嚇著孩子了。舟兒以後也不會這樣做了，是嗎？」
賀氏給知舟投了個暗示的眼神。
知舟張了張嘴，卻發現無理可說。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解釋。
女子名聲，比什麼都重要嗎？
所以女子要三從四德，要學女戒，所以那些絲綢鋪的掌柜都當哄小孩一樣哄她，卻拿個賬本都推三阻四。所以談起朝廷政策，付大人也只會三言兩語敷衍過去。
所以她做什麼都會有人質疑。哪怕表面上有那麼多人信服她，那也是看在知家的面子上，而不是她知舟。
好像女子兩個字，就已經給她劃定了一切界限。
如果是這樣，那她做的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知舟的眼神從不可置信到漸漸黯淡。
知舟醞釀了一會，終於低頭：「爹，我再也不會偷偷跑出去。」
知毅鳴這會子氣還沒有消。
從昨天遇春送來消息，他就開始擔心。
到今天早上才知道，知舟居然是和付大人待在一起。
這已經極不合禮數。
即使他寵愛女兒，但是這種事情他絕不能輕易揭過。
看著知舟毫無愧色，知毅鳴氣得吹鬍子瞪眼，「回去面壁三日，把女訓抄一遍。」
知舟抬頭看了一眼父親，便點頭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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