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反擊
13.21
知舟的眼神清明冷徹，眼底暗暗蘊藏着不見底的深淵，這是山雨欲來的前兆。
知舟的面色從容，語氣淡淡然，卻無處不透露出一陣壓迫感：「她來幹什麼了？」
茗煙被這強烈的威懾力，嚇得愣怔了一下。
她飛速回憶，冥思苦想着說：「她來問奴婢夏日的衣裳什麼時候發下來。當時正好老爺派人來跟我傳消息，興許是她剛好聽見了。」
茗煙猛然一拍腦袋，為自己的粗心大意感到羞愧。
知舟倒是面色波瀾不驚，像是早有預料似的：「好，我知道了。」
茗煙悄悄抬眉看着小姐，小心翼翼地問：「小姐，要不要再去盯着棠兒小姐。」
「不必，我自有安排。」
知舟凝視着絳木檀香桌邊的雕花出神，這一次讓知棠兒得逞是她粗心大意。不過這也提示她，這個麻煩必須一次性解決掉。
至於秦珉……
知舟美目流轉，腦子裡忽然有了注意。
茗煙看着小姐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的模樣，不經一個寒顫。
小姐現在怎麼這樣駭人。
……
雅緻貴氣的書房中。
書案上的公文堆積如山，紫銅鎏金狻猊爐，端溪硯，紫毫筆，擺設得井井有條，瞧着疏淡風雅。
付紀正垂眸翻着一本公文，一隻手提筆沾墨。他提筆在公文上批閱，留下工整的批文。
長睫濃密，根根筆直覆下，那肩背挺拔，可見清冷孤高的文人風骨。不過是簡單尋常的書寫動作，他做來卻自有一番貴不可言的氣度。
簌簌落筆，滿紙墨香。
都說「磨得墨濃，舐得筆飽」，可是今日硯池中的墨，如何寫都寫得不順心。
付紀停筆，將紫毫擱置下。
他端坐在書案前，微微闔眼，像一幅寂靜百年的雕像。香爐里升起寥寥煙霧，暈染地畫面更加朦朧。讓人忍不住駐足遠觀，卻不敢靠近。
付紀緩緩開口
「邱高。」
一道黑影從門外閃進來，一眨眼就半跪在付紀面前。
「屬下在。」
「知家最近，有何動作？」
付紀的睫毛微微顫動，暴露了主人藏匿的小心思。
「回大人，知小姐前幾日重病，秦公子前去看望過一次。」
付紀向來從容不驚的神色在此刻盡然生出了裂痕。他猛然盯着邱高，面上有些慍色，迫不及待地追問道，「她病了？什麼時候的事情？」
邱高茫然地看着自己的主子，他支吾了一會：「前京城中在傳知小姐前幾天夜裡一夜未歸，私會外男，在外面惹了什麼髒東西。幾日就得了重病，聽聞知府已經私下四處求醫都不見得好，已經是……重病。」
邱高也不太清楚呀，不過既然主子問了，他只能把自己聽見的一五一十傳給主子。
他並不知道知小姐就是那日救主子的人。
付紀冷言吩咐道：「立刻去把外面那些亂七八糟謠言清理乾淨。還有……」
邱高不敢耽誤，立刻去執行。
付紀的手指被捏得發白，流露出主人煎熬的難耐隱忍。
最終，付紀還是起身出門。
風從窗戶縫隙里穿過，窗前的蝴蝶蘭開地正盛。
……
知舟醒后不過一會兒，賀氏來了一趟。
她什麼都沒有多說，遞給知舟一個香囊。
「這個香囊是前幾日到景德寺求來的，你帶在身上去去晦氣也好。只可憐我們家知舟今年竟這樣遭了幾回罪，真是老天不饒人。」
說着說着賀氏又要紅了眼眶，要掉下幾滴眼淚來，讓知舟有些受不了。
「母親，我現在不是沒事嗎，你也不用擔心了。」
知舟又哄了很久才把賀氏哄好。
賀氏走了之後，知舟心中還是記掛這蠱術的事情，再加上面這一場莫名其妙的病，她不得不去找古叔爺問個清楚。
但是現在外面的風聲正盛，她出去一趟被人發現的風險太大，讓她着實有些傷腦筋。
她想着要不然就穿男裝出去好了。
知舟這麼想着，正準備出門去找一套知渡的舊衣服。一抬頭就看見院子外面的硃紅色的圍牆邊站着一個身形挺拔俊美的男子。
「付大人。」
知舟大吃一驚。
付紀也沒料到第一次做梁上君子就被人抓了個正着。不過即使心中慌亂，面上波紋不驚。
知舟驚訝地看着他如入自家庭院似的悠然自得，腦子第一反映竟然是羨慕。
要是她也有這個能力，何愁做不成事情，根本用不着擔心怎麼出去。
知舟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她一下子也卡住了。
一個用輕功想着怎麼飛進來，一個想着怎麼喬裝出去，兩人就這樣在院子里乾瞪眼。
「付大人的傷都好了呀，哈哈。」知舟乾巴巴地擠出這麼半句，還尬笑了兩聲。
另一個人應聲點了點頭，氣氛顯得更加尷尬了。
付紀此刻心虛至極，也亂了套。
他想想這樣的行為實在有失風度，還是試着解釋一下，「我聽說知小姐生病了。想着可能是因為搭救本座而生病，心中過意不去，特意來看望一下知小姐。不過現在看來應該是外面人傳的謠言。」
說着，他猶豫着要不要再從牆邊翻過去。
付大人這輩子可能都沒這麼丟人過。
知舟連忙叫住了他。
「付大人，先別着急走。」
見付紀回頭，知舟立馬錶現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我前幾日真的生病了。在床上躺了四日呢。」
付紀臉上立刻浮現出几絲緊張之色。
知舟緊接着笑眯眯道：「不過現在已經完全好了，付大人不必擔心。」
「不過付大人來都來了，小女子有一個小請求，不知道大人是否可以答應。」
付紀立馬回答道：「但說無妨。」
「這幾日街上的謠言風聲四起，想必大人也是有所耳聞的。現在有事想出去都不能。」
知舟裝作扭扭捏捏地樣子擰着手帕，「所以大人能不能帶我出去一趟。」
付紀絲毫沒有猶豫，一口應下。
知舟一臉驚喜的看着付紀，沒想到未來的首輔大人竟然這樣好說話。
「那就謝謝付大人啦。」
「知小姐要去哪裡？」
付紀輕聲問了一句，語氣就像是例行公事般毫無起伏。
知舟迫不及待地回答道：「城南的附山醫館。」
付紀輕聲說了一句，失禮了。他上前一隻攬住知舟的腰，單腳點地間騰空而起。
知舟一下子被忽然靠近的付紀嚇住了。被付紀摟在懷中，在毫無間隙的距離里到可以聽得見付大人的心跳聲。
他心跳如鼓。
知舟茫然而疑惑，這樣的情景她好像在曾經的某一瞬經歷過。
被人捧在心上，兩人共享同一個心跳頻率的感覺。那種感覺不像是悸動，也非歡喜，而更像是一種相守過百年的依戀。
知舟抬頭看着那流利而稜角分明的下巴，眼神中透露這幾分探究的神色。
那俊美的臉在驕陽的照耀之下肌膚泛着冷白珠玉般的色澤。他的睫毛很長，卻直直地低垂，一雙清冷的丹鳳眼透着疏離。
付紀此時正專心趕路，沒有注意到知舟的小動作。
「付大人，我們曾經在哪見過嗎？」
付紀聞言腳下一滑，差點從屋檐上摔下去。
他面上有些少見的狼狽，好不容易穩住了重心，他倉皇地抬頭看着知舟：「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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