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求醫
9.44
不知是否被宋婉唬住，張嬤嬤這一天里，總是惴惴不安的。
她還笑話自己怎就被一個十七歲的女娃唬住，這六十多年真是白活了。
可這心裡，總覺得不對，好似有一顆石子卡在鞋縫，說礙事也不是，可就是不舒坦。
張嬤嬤特地告假回家，去看看孫子。
宋青雲念對方是自個奶娘，又伺候宋鳳瑤，幾乎是整個人奉獻給相府，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又年事已高，乾脆賞了個郊外的小宅院供她日後養老，如此來去也方便。
剛走到院門口，就聽到孫兒鐵牛在和同齡的孩子玩鬧。
小臉紅撲撲的，見她來了，又稚聲稚氣地飛撲過來，喊她奶奶。
張嬤嬤心中憐愛不已，將他抱在懷中，親切喚道：「哎喲，奶奶的乖孫。」
看看她這孫子，小臉又圓又潤，眼睛明亮有神，小手臂和小腿兒同樣圓滾滾地像藕節。
這分明是人如其名，壯如牛犢，還說什麼死死死的，真是晦氣。
張嬤嬤又暗自啐了一口，又看向院中正在刺繡的兒媳：「鐵牛這幾天有事沒有？」
兒媳笑道：「哪有什麼事？不外乎是鐵牛想奶奶了，想得緊。」
張嬤嬤將孫子放下，掐掐他的小臉蛋說：「奶奶以後常回來啊。」
鐵牛乖巧地點頭，恰好門外一群孩子呼朋喚友，張嬤嬤道：「去玩吧，別太晚回來啊。」
拿上小竹簍，鐵牛飛奔出去，和幾個孩子跑遠了。
張嬤嬤又和兒媳閑聊幾句，見家中真的無事，便也放下心來，又匆匆趕回府。
她心中更是看不上宋婉，路過亭秀院時，見宋婉在院中獨坐，不免又生上幾分火氣，「宋大小姐，日後嘴上積點德吧，平白咒人死，可是缺大德的。」
宋婉只是放下書，看她一眼道：「張嬤嬤若真不信，想必也不會趕回家一趟。」
張嬤嬤被猜中，一時竟說不出話。
「你回去太早了。今晚，若是今晚回去，必能證明本小姐所言不虛。」
她手中書本轉了個圈，素指纖纖，又是一副神神在在的模樣。
邪氣，實在邪氣地很。
張嬤嬤不再久留，甚至連罵都不敢，她真怕下一刻又被這宋婉唬住。
……
晚上落鑰時辰，街上除了打更的，空無一人。
卻有一個婦人坐著驢車，懷抱個面色青紫的五歲幼童不住哭泣，驢車在落鑰前趕入城內，往丞相府的方向趕去。
婦人從驢車上下來，急的眼淚嘩啦地掉，「我是府內張嬤嬤的兒媳，能否進去通報一聲，她孫子快不行了。」
小廝認得她，也知曉張嬤嬤在府上的地位，趕忙開了側門讓人進去。
彼時張嬤嬤正要回休息的房間，渾身發酸的她正捶胸捏背，不料和迎面趕來的小廝撞上。
「哪個那麼不長眼？」
小廝顧不上賠禮道歉，將緣由三言兩語地道清。
張嬤嬤瞬間沒了怒氣，嚇得臉都白了，哆嗦著老腿往側門趕去。
又路過亭秀院，宋婉像是早有預料般，身披襖子站在門口，在看到她火急火燎的身影時，突然出聲叫住她：「張嬤嬤。」
原本還在緊趕過去的老人瞬間停下腳步，對上宋婉的雙眼。
她隱在黑夜中，臉上笑意仍然溫和，「令孫得的不是一般的病症，尋常大夫醫治不得，若是誤了時辰，令孫可真就性命難保。」
不怪張嬤嬤，宋婉這樣子實在是好看不到哪裡去，甚至還透著幾分詭異。
眼下她顧不上和宋婉扯，只匆匆罵了句，「小小年紀學人，裝神弄鬼，不過是巧合，能出什麼大事？」
心裡，張嬤嬤卻是另一模樣：若是平常小病，兒媳是不會大半夜趕過來的，如今深夜前來一定是出了大事。
等她見到在房門外的兒媳時，本就沒放下的心又高高吊起。
張嬤嬤一步兩個台階，一眼就看見兒媳懷裡面色發青的孫子。
「這……這是怎麼了？」
兒媳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鐵牛拿著竹簍出門，和隔壁家的幾個小子去山上溪邊抓幾條鱖魚，我還在刺繡，誰知不到一個時辰，就有人來說鐵牛溺水了！」
那山上小溪張嬤嬤是知道的，一腳踩下去，不過到小腿。鐵牛長得快，那溪水頂多到他膝蓋。
如此淺清的小溪怎會將一個孩子溺到呢？
兒媳哭道：「我尋了大夫，可大夫只開了副降熱的葯就走了，但是到晚上，仍是高燒不止，這可怎麼辦啊？」
且不說如今這天氣多穿件外衣都覺得熱，就算是受涼發熱，這面色定是紅得如燈籠。
可鐵牛這鐵青臉色，倒像有人死死掐住他脖頸一般。
「娘，這病尋常大夫醫治不得，您去求求宋二小姐，尋個高明的大夫來看看吧。」
張嬤嬤心亂如麻，本想到宋婉的話，正想去尋她幫忙。
可經過兒媳提醒，她又將腳步轉向宋鳳瑤的房間。
那宋婉的話不過是瞎謅胡扯，此時信了她不就著了她的道？
而在此時，宋鳳瑤睡不踏實，讓馨兒換上從前點的清茶香。
房內沒有，府中物什又是張嬤嬤歸置，只能出去找張嬤嬤尋來。
而就在這時，馨兒剛打開門，就見張嬤嬤一臉焦急地站在外頭，「馨兒，快讓我進去見見二小姐。」
宋鳳瑤有些不悅，吵吵嚷嚷的，吵的人心煩。
正要開口斥責，怎料張嬤嬤抱著孫兒就跪在地上，將今日發生之事一一道來。
宋鳳瑤原本不敢興趣，一個奴才的孫子，死就死了，犯得著以丞相府的名義去請大夫？
可當她聽到宋婉的名字時，卻又眼神微動，低頭思襯。
張嬤嬤還以為面前她從小帶到大的宋鳳瑤真為她擔憂，不免老淚縱橫，泣涕漣漣。
等她說完，宋鳳瑤扶起她道：「張嬤嬤放心，宋婉定是在唬你，你且放心，你是府中老人，丞相府定不會虧待與你，我這就命人去尋大夫來。
至於詛咒你孫兒的宋婉，本小姐亦不會輕易放過，明日我就告訴爹爹，一定為你孫子討回個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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