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磕碰
2.22
雲知予只錯愣了一瞬就平復了情緒。
她方才還以為裴風緒是故意為之，現在看來她們的馬車險些會和他的撞上，應當只是巧合。他這般來去匆匆，應該有十分緊要的事要去做。
罷了，眼下也不是詢問他的最好時機，待有了機會再好好試探一番。
秦可玥也沒想到裴風緒說走就走，留給他們的只有一個瀟洒的背影，不由黯然神傷。
裴風緒雖走了，但薛掌柜記得他的囑咐，招呼夥計將數個錦盒捧來，展示在了雲知予等人的面前，笑道：
「幾位是郡王帶來的貴客，這是小店前些時日收來的新貨，且看看可有喜歡的？」
這世上沒有哪個女子不愛珠寶玉石這些器物的，只不過侯府里的姑娘也都是見過世面的，並不會太過於失態。
秦可璃唯恐雲知予這個從青州來的商女沒見過世面，在裴風緒的玉石鋪子里大驚小怪，給他們侯府丟人，可她朝雲知予看去時，對方神態平靜，查看匣子里的玉石時還帶上了幾分探究，倒像是真的來賞玩的，心裡又有些不舒服了。
秦可璃不知，雲知予從十二歲起就開始幫父親雲不棄打理鋪子，青州的慶宏街誰不知道雲家有個貌美如花的小掌柜，看上去嬌滴滴的好像風一吹就倒，但帳是算得極好，還有一雙獨到的慧眼。
雲家經營的是絲綢布匹茶葉瓷器，並沒有玉石，但云知予可沒少去逛青州的玉石鋪子，要讓她說起玉石的種類和工藝，她也能給你說得頭頭是道的。
秦可玥也在留心觀察著雲知予，看她這副氣定神閑的模樣也覺得有些刺眼，便笑著問道：「知予表姐，你在青州曾掌過鋪子，可比我們姐妹幾個見多識廣，依你看這裡頭的玉石品質如何，哪個更好些？」
秦可玥這話像是在誇雲知予，但其中卻給她挖了一個不小的坑。
這可是琅郡王的鋪子，雲知予要是貿然點評鋪子里的玉石，往好的說，像是迫不及待想巴結長公主府，若是往壞里說，恐怕又會得罪琅郡王。
雲知予可不是傻子，自然聽出了秦可玥話里的弦外之音，她放下手中溫潤細膩的漢白玉蓮花玉佩，笑著說道：「玥妹妹說笑了，雲家沒有經營過此等營生，我也是十分陌生。」
秦可璃嗤笑：「二姐姐問她做什麼，她哪懂什麼東西最珍貴，也不想想他們雲家是如何倒的，哪裡見識過真貨。」
秦可璃口不擇言，雲知予心裡的火又冒了上來，用力攥緊了拳頭。
秦可瑜察覺氣氛不對，連忙去拉扯秦可璃的袖子，在她耳畔低聲道：「四妹妹，別說了。這是外面，別讓他人看了咱們侯府的笑話。」
秦可璃嫌棄這個三姐姐是個小妾生的，也和她生母一樣小家子氣，素來不愛與她親近，嗤了一聲抽回了自己的袖子，和秦可玥湊一起去了。
雲知予深呼吸一口氣，努力在心裡告誡自己不要在外頭惹事，平添事端，秦可璃年紀還小，性子驕縱所以口不擇言，她不能和一個傻子一般見識。
手指尋上腕間的佛珠，雲知予瞬間冷靜了下來，同時還想到了讓這串佛珠光明正大的好機會。
看了看湊在一起嘰嘰喳喳選著玉石的侯府三姐妹，雲知予調轉腳步，打量起了眼前的鋪子來。
她此番來京城，除了想尋法子查清父親的案子之外，還想光復雲家，把雲家的商號開到京城裡來。
她之前一直想尋個機會多看看京城的鋪子，學一學皇城腳下的商人們都是如何經營的，如今有了這樣一個好機會可以學習，她不會放過。
琅郡王的鋪子和他這個人一樣疏狂瀟洒，鋪子內的裝潢大開大合，盡顯貴氣，絕不是尋常百姓可以隨意進出駐留的。
能來這裡的人，恐怕非富即貴。
雲知予若有所思，竭力汲取著自己想要的信息，不知不覺就將這一層全都看了一遍，待她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站在了木梯的邊緣。
玉潤軒的夥計知道她是裴風緒帶來的，並沒有任何怠慢的神色，反而沖她笑道：「樓上還有其他寶物，姑娘若感興趣，可以移步往上。」
雲知予輕輕點了點頭，回頭看了一眼秦家三姐妹，發現她們壓根就沒有留意自己，便提起裙擺上了二樓。
玉潤軒的二樓更加開闊，擺放著的不僅僅是玉石，還有部分瓷器。雲知予眼前一亮，快步朝擺放著瓷器的那一面牆走去。
雲家有自己的瓷窯，出土的青雲瓷曾經一度很受歡迎。來到櫃前，雲知予仰頭看著上面的瓷器，神情認真而又專註。
這裡擺放的瓷器均是哥窯汝瓷，汝瓷最大的特點便是胎色暗沉黑褐，釉層呈冰裂狀，但外部色澤如玉石一般溫潤，別有一番獨到的美感。
這裡的瓷器既有花瓶、三足鼎等大器物，也有香爐、蓮花座、茶碗等小物件，雲知予看得入神，一步一步向旁邊挪去，卻猝不及防撞到了一具溫熱而又堅硬的軀體。
她嚇了一跳，當即向旁邊退了一步，卻又沒有留意到身後就是櫃架，突如其來的撞擊讓櫃架因此而晃了晃，一個瓷瓶眼瞅著就要掉下來砸到雲知予頭上，千鈞一髮之際，一隻有力的大手險險接住了那個瓷瓶，將它歸回了原位。
雲知予並沒有察覺到自己險些被砸了腦袋，方才撞上後方的櫃架時不小心磕到了她在馬車上被撞的部位，疼得她眼淚瞬間就涌了上來。
頭頂傳來一道頗為無奈的嗓音：「躲什麼，差一點點就要腦袋開花了。」
雲知予驚訝地抬起頭來，撞上了一雙瀲灧桃花眼，方才已經離去的裴風緒此刻竟站在她的面前，一隻手撐著她身後的櫃架，一隻手護著她的頭頂，像是將她圈在自己懷裡一樣。
雲知予還沒有說話，眼淚就先從眼眶滾落下來了，眼尾紅彤彤的，就像是剛剛被人狠狠欺負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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