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自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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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夫人的話險些讓雲知予氣笑了，心裡本還存著的那一絲希望徹底被澆熄。
她分明就是被人陷害了的，怎麼如今還要她自己找證據證明自己的清白？
王氏趁機火上澆油：「是啊知予，不是我們不願信你，而是你得拿出證據來，證明這信並非出自你手，否則……唉。」
她嘆息一聲：「可憐了玲香。」
這話說的，明裡暗裡都在指責雲知予不知檢點在寺院私會外男，卻意外害得玲香失了清白。
山中寒冷，絲絲涼意從膝蓋鑽入雲知予體內，提醒著她京城這些所謂的親戚們有多薄涼，更讓她越發看清這些所謂親戚的真面目。
她今日算是看透了，外祖母看似公正嚴明也十分的疼愛她，但真的出了事，卻不會像相信秦可玥她們那般相信她。
只因為，她娘就是個庶女，從前就不怎麼得她這個主母的喜愛，否則又怎麼會遠嫁青州，嫁給一個商人為妻呢？
要不是爹爹是真的疼愛娘，生意也越做越大，娘這一生還不知要吃多少苦頭。
想起這些，雲知予內心是真的委屈，幾乎不用醞釀，眼淚就從眼眶裡掉落出來。她哽咽著道：
「外祖母，知予是什麼樣的性子，您難道還不清楚嗎？三舅母，您就這麼不相信知予嗎？」
用力咬著下唇，她閉上眼睛，像是做了一個極重的決定，說道：「既然大家都不信任我，咱們只能上衙門，請知府來評判了。」
王氏面色一僵。
要是上了府衙，玲香和那男子被一番拷問，指不定會將她給供出來，可不能報官！
「你這孩子，都是一家人，鬧上府衙打官司算是怎麼回事？」王氏嗔道。
回過神來，太夫人也皺眉道：「這是我清平侯府的家事，鬧上府衙，不妥。」
看向雲知予，太夫人語氣變得比之前要冷淡了許多：「既然你說不是你，那外祖母願意相信你這一回。好了，地上冷，先起來吧。至於其他的事，等回到了侯府再說。」
說是願意相信她，但云知予知道，太夫人壓根就沒信。眼下，恐怕太夫人只想著儘快解決，不想再將這件事鬧大。
雲知予偏生不起來，她聲音哀戚悲痛：「外祖母！我爹爹他便是受人陷害才陷入了牢獄之災，知予知道被人冤枉的痛苦，今日若不能求得一個真相，我便長跪在此，再不起來了！」
太夫人氣結：「你——」
雲知予跪在院子里，背影嬌弱得彷彿風一吹就折，再加上她那張柔美如畫的臉上此刻掛滿了淚水，神色悲痛中又帶著一絲倔強，不論是誰看了都會心生不忍，下意識認為她說的是真的，甚至還譴責起了侯府眾人來。
「是啊，這事兒關乎女子名聲，就得報官好好的查一查，可不能平白無故讓人家姑娘蒙受冤屈。」
「就是，這個時候，臉面哪有女子的名節重要？看來侯府也沒這麼在乎那位姑娘嘛。」
「那是自然，沒聽到那幾位姑娘喚她表姐嘛，表的自然沒有親生的親了。」
四周圍著不少看熱鬧的香客，他們竊竊私語的聲音傳到了太夫人耳邊，讓她握緊了手中的拐杖。人言可畏，今日這事若是不能圓滿解決，不僅有損侯府的名聲，也會傷了一家人之間的和氣。
太夫人最重面子，就在她遲疑不決時，旁邊響起一陣咳嗽聲，隨後，一道玄色身影站了出來，不緊不慢說道：
「佟某擅長丹青，也會賞玩字畫，坊間的作古仿畫幾乎逃不過佟某的眼睛。若老夫人不願鬧上府衙，佟某願意出面為這位姑娘鑒別書信真偽。」
眾人皆是一驚，不約而同朝說話的人看去。
佟君堯負手而立，似有似無地擋在雲知予面前，如傲立在風中的翠竹，洒脫又孤冷。
四周的看客或許不認得佟君堯，但侯府眾人都是認得的。
太夫人回過神來，微微眯起眼睛道：「真巧，沒想到佟公子今日也來上香。」
佟君堯頷首：「今日乃亡母生辰，佟某特來白馬寺上香慰她在天之靈，卻不想在寺里看了一出熱鬧。」
佟君堯垂眸看了一眼雲知予梨花帶雨的臉龐，她方才心中惱恨，將自己的下唇咬得越發嫣紅鮮艷，喉頭髮癢，他眼底涌動著晦暗不明的情緒。
「佟某方才在旁邊聽了一會兒，這件事追根究底因一封信而起，這位姑娘和那位壯士各執一詞，難以判定到底是誰在說真話。既然如此，只要驗一驗信件的真偽，便可知曉何為真相。」
王氏的心此時懸到了高處，牙根都要咬碎了。
雖然中間出了差錯讓玲香代替了雲知予，但那封情信仍是成功讓太夫人心中起了疑，如此一來，她便可以順勢提出毀掉婚約了，卻沒想到中間又橫插進來一個佟君堯！
可這個時候她已經無法再出聲阻止，否則太夫人就該懷疑起她來了！
事關雲知予的聲譽，也關乎侯府的面子，太夫人沒有過多遲疑，朝佟君堯點點頭：「既如此，就麻煩佟公子了。」
聽到太夫人同意現場辨別書信的真偽，雲知予也暗暗鬆了一口氣，不由得朝佟君堯投去感激的一眼。
恰好佟君堯回過身朝她看來，兩人視線相撞，佟君堯輕咳一聲，朝她道：「姑娘且先起身，佟某會儘力還你清白。」
兩人就好像從沒見過似的。
雲知予耳根微燙，她從地上站了起來。地上冰冷，跪了這麼一會兒她腿都僵了，起身的時候不小心晃了一下，佟君堯下意識伸出手，卻被雲知予避開了。
佟君堯遺憾地捻了捻手指，朝雲知予道：「若想查驗字跡真偽，還需得用上姑娘的真跡。不知姑娘身上可有什麼東西可以讓佟某辨認？」
雲知予道：「我近日抄了一本佛經，想著今日到白馬寺上香還願，便將經書帶來了，打算沾一沾香火，就供在大雄寶殿呢。」
佟君堯朝太夫人看去，不用他說，太夫人就朝身邊的婆子下令：「去，將雲姑娘方才供在大殿上的佛經取來。」
婆子當即就應了下來，轉身朝著大雄寶殿跑去。
可沒想到的是，當婆子帶著雲知予抄寫的經文回到西禪院時，身後還跟著一道飄然出塵的白色身影。
年輕的佛子霍宴手中捧著一本經文，朝著這處從容走來，眉心紅痣鮮艷欲滴，衣袂隨風擺動，有如謫仙臨世。
佟君堯抬起頭，恰好對上霍宴看過來的目光。
兩人視線相觸了一瞬便立即移開，可對方的眼裡都不約而同劃過一絲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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