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病來
8.28
王氏離去后，太夫人輕嘆一聲，靠在了身後的軟墊上：「冤孽啊。你說，我當初是不是就不該定下這門親事？」
李媽媽上前按揉太夫人的太陽穴，安慰道：
「老夫人也別太自責了，當年定下這門親事的時候孩子們還小，雲家也還輝煌著，您這麼做，也是為了安晴姑娘和姑爺的心啊。誰又能想到雲家如今會變成這樣，雲姑爺竟會如此膽大妄為，造假斂財呢？」
「雲姑娘如今就像是風中柳絮，無依無靠，除了侯府這一棵大樹可以讓她攀著，她還能去哪裡呢？她這麼聰明，一定知道什麼才是最好的選擇，給三少爺做妾，也不算是委屈的。」
太夫人淺淺應了一聲，想了想，道：「挑些布匹首飾還有補品給陶然居送去，再送兩個手腳麻利的丫鬟過去照應著，別讓她因為這事和侯府生了嫌隙。」
……
那頭，雲知予也拖著疲憊的腳步回到了陶然居。
瓊枝今日並沒有跟隨雲知予一起去白馬寺還願，她一直在陶然居的院子里候著，一見到雲知予，立即便迎上前去。
「小姐，你可算是回來了！怎麼樣，今日在佛寺里可有發生什麼？」
雲知予進了屋，身子立即便暖和了起來，她在桌前坐下，飲了一杯熱茶后，才和瓊枝細細說起了今日在白馬寺里發生的事，只是省去了她和佟君堯私下交談的部分。
瓊枝聽完了來龍去脈，氣得眼睛都紅了：「此計實在是太惡毒了，要不是小姐你早有防備，今日若讓他們得手，清白名聲怕是都毀在那人的手裡了！」
雲知予冷笑一聲：「誰說不是呢？」
瓊枝為她添上一杯熱茶，問道：「小姐你說，府衙那邊能順利查到三夫人身上，讓小姐順利解了這婚約么？」
瓊枝的問題讓雲知予沉默了下來。
決定將那人送去府衙，是想向侯府眾人表明她不是一個好欺負的人，但那人送到府衙之後到底會不會說出實情，她就不得而知了。
倘若府衙能順利查到三舅母身上，她就可以順勢向外祖母提出解除了她和三表兄的婚約，便可不用在面對噁心人的秦少濯了。
可是她也明白，這件事恐怕會不了了之。三舅母既然設計了這一切，又怎麼會沒有做好萬全之策呢？還有外祖母那邊，態度似乎也是曖昧不明。
「好了，先不說這事了，你今日留在侯府，可有遇上什麼事？」雲知予朝瓊枝問道。
今日雲知予讓瓊枝留下還有另一層用意，昨夜三房能派人潛進她房裡取走她的字跡做偽裝，保不齊又會趁她不在的時候，從她房裡偷偷拿走別的東西，又或是藏了什麼不該藏的東西進來。
防人之心不可無，她要為自己做好一切的打算。
瓊枝遲疑了一下，道：「三少爺來過，看到我在院子里，他就沒有進來，只是在陶然居門外轉了轉。」
雲知予攥緊了袖子，胃部下意識翻湧了一下，忍不住想吐。
她人不在，秦少濯過來幹什麼？
幸好她讓瓊枝留下來看著院子，否則還不知道秦少濯會做出什麼事來。
今日發生了太多事，回到陶然居，整個人鬆懈下來，雲知予就覺得身子異常疲憊，腦袋也一抽一抽的痛。她用熱水洗了一把臉，又更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便躺下睡了，連知庭院那裡送了東西過來，也沒有什麼精神應對。
雲知予這一覺睡得極為難受，腦海里夢境雜亂，一會兒夢見自己沒有防備被那賊人摸進了西禪院內將她按倒在地，一會兒夢見秦少濯用他那油膩膩的手抱住了她的身軀要親她，一會兒又夢見三舅母叉著腰居高臨下滿臉嫌棄看著她，說讓她給三表兄做妾已經是便宜了她了……
夢裡的她就像是水裡孤零零的一根浮萍，被過往的船隻拱得左搖右擺，就是找不到落腳之處。
陡然睜開眼睛，雲知予只覺得身上發冷，喉嚨像是有一把火在燒，身上汗涔涔的，難受至極。
「瓊、瓊枝……」她張開嘴呼喚，嗓子一陣刺痛，發出的聲音都是沙啞的。
幸好瓊枝就睡在踏板上，聽到聲響立即便驚醒了，抬眼看到雲知予一頭冷汗表情也不對，當即便察覺出了事。伸手一探，瓊枝驚呼：
「小姐，你怎麼燒起來了？」
原來是生病了啊，難怪這麼難受。
雲知予愣愣地想著，潛意識的想要呼喚爹爹和娘親，但她忽然又想起如今自己遠在京城，親人都不在身邊了，她只得朝瓊枝輕輕道：「瓊枝，我冷。」
這一聲「瓊枝我冷」，戳到了瓊枝內心最柔軟的地方，她抱住雲知予，替她搓著手臂，哭著道：「小姐，奴婢在呢，奴婢抱著您，一會兒就不冷了。」
但瓊枝身上的溫度對於雲知予來說只是杯水車薪，不一會兒就燒得更厲害了。
瓊枝沒辦法，只能去請府醫。府醫趕來的時候，瓊枝身後還跟著太夫人身邊的李媽媽。
府醫替雲知予把過脈后，道：「雲姑娘這是在山中感染了風寒，又受了驚嚇，邪風入體催發所致。待老夫開幾服藥，雲姑娘按時服下，最近幾日好好在屋內歇著，莫要到處走動，很快便能好了。」
開了葯，府醫便離去了。
瓊枝下去熬藥，而李媽媽則是坐在床邊輕聲細語安撫道：
「老奴過來時老夫人發了話，雲姑娘既然病了，最近幾日都不必再和其他幾個姑娘一起去女學了，就在屋內好好養病。老夫人還說，雲姑娘屋內就只有一個瓊枝伺候，恐怕會照顧不周，要老奴再給雲姑娘挑兩個手腳麻利的丫鬟過來近身伺候。雲姑娘你瞧，老夫人心中其實很是掛心你的，你也要打起精神來，莫要讓太夫人擔心才是。」
其實雲知予初到侯府的時候，太夫人就曾提過要給她院子里多放兩個丫鬟，當時雲知予就以自己習慣瓊枝伺候為由給拒了，沒想到到了如今，還是躲不掉。
說是送過來伺候她的，其實是盯著她的一舉一動才對吧？
雲知予心冷身冷，雖然頭疼欲裂，但思緒卻越發清醒。
他們想趁她病中往她身邊安插眼線，她偏不如他們所願。
她抽了抽鼻子，瞬間便掉了眼淚。嬌滴滴的美人兒，病得像西子那樣，落下淚來足以讓人心碎。可無人知曉，雲知予的眼淚都是滾燙的。
她哽咽著哭道：「是了，我身邊要是能多幾個丫鬟伺候，就不會被人偷去墨寶，也不會碰上這一場禍事了。」
李媽媽道：「姑娘能體會老夫人的用心，那便是最好的。」
「可兩個丫鬟怎麼夠呢？」雲知予哭得像是將要碎掉的白玉瓷，她攥著李媽媽的衣袖，可憐兮兮的。
「李媽媽，你替我和外祖母說說，再多給我院子里撥幾個吧，我瞧三妹妹院子里也有五個丫鬟伺候呢。」
李媽媽遲疑了：「這……老奴會將姑娘的話轉達給老夫人知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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