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送馬
9.24
又在侯府里歇了三日，雲知予的病才算是徹底好全。
病好了，雲知予便要繼續和幾個妹妹們一起去上女學，她心知自己外出的機會有限，打算借著復學的機會，儘快見到湛南淮。
她寫了一封信，讓瓊枝想辦法把信送出去交到湛南淮小廝的手中，約他明日在她散了學之後，在東市的品茗居里見個面。
瓊枝沒讓雲知予失望，天完全暗下來的時候過來悄悄同她說事情辦妥了，雲知予便完全放下了心來，安心等待著明日的到來。
次日清晨雲知予早早便起了，再一次和侯府三個姐妹一起去往松岩書院。
好些時日沒能上女學，松岩書院的一切又讓雲知予感覺有些陌生，和秦家姐妹一起走在書院里，雲知予覺得打量他們的人又變多了。
她聽到了一些閑言碎語，說的幾乎都是秦少濯差點害死賣唱女，被陛下革職責罰的那件事。
而白馬寺的那樁案子，因為霍宴事先和香客們說好了，反而沒有傳出一絲風聲。
秦可璃自然也察覺到了書院各處投來的異樣目光，她氣得兩眼通紅，當場就想要與人辯駁，秦可玥捏了捏她的手，朝她輕輕搖了搖頭，讓她莫要衝動，又為侯府惹來麻煩。
進入講堂，雲知予一眼就看到了放置在自己位置旁邊的琴包，她不由得愣了一下。
她記得她的琴在上一堂課被霍宴拿走了，這又是誰放在這裡的？
坐下后，她取過琴看了看，發現仍是自己那把破琴，只是上面的絲弦竟已全部更換成了上好的白蠶絲。
雖然琴身材質仍是差了點，但品質比之前提升了不止一點，也不會輕易就斷了。
原來那次霍宴拿走她的琴，是想替她更換琴弦。
今日第一堂課乃是茶藝，第二堂課是禮儀。茶藝課結束，雲知予正要和秦可瑜一同前往正衣堂上女子禮儀，卻有一個學正走了進來。
「禮儀課的陳夫子家中突然有急事，這門課臨時更換為琴藝，還請諸位做好準備。」
雲知予心中疑惑。禮儀課更換了琴藝課？這麼突然？
其他學子也是一臉驚訝，但轉而又紅著臉期待起來。
比起要被約束還有可能會被打板子的禮儀課來說，由霍宴來上的琴藝課自然要輕鬆許多，而且他還是那樣一個光風霽月的人物，看著都很養眼！
沒多久，外頭便傳來了梆子響，眾人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等待著夫子的到來。雲知予也端坐在位置上，抬眼朝門外看去。
不一會兒，一襲白衣，俊逸出塵的霍宴便抱著琴走進了講堂內。
霍宴的身影甫一出現，本是有些暗的屋子一下子便亮了起來。幾日不見，霍宴的風度仍舊還是高潔凜然，縱使他生得那樣俊美，旁人也生不出半點冒犯的心思，只會將身子坐正了，一臉崇敬地仰望著他。
雲知予的身影隱在人群中，也帶著幾分敬意般的看向霍宴。
那日在白馬寺，霍宴出面鎮住了寺里的香客，回來之後果然沒有聽到外頭傳出任何流言蜚語，她心中也是感激的。
只是，想起那串丟失的象牙佛珠，她又覺得有些愧疚。
猝不及防間男人也向她看來，雙目交匯，雲知予在他那雙深靜的眼眸里看出了幾分波瀾。
待她想要定神再看，霍宴已經落了座。
霍宴性子冷清，上課幾乎沒有任何開場白，朝座下學子們微微頷首，便開始講授起今日的課程。他今日所授乃另一首名曲《蒹葭》，十指輕撥，講堂內便響起了裊裊琴音。
《蒹葭》一曲取自詩經，曲調明快之中又帶著幾分纏綿，本是男子追求女子時常奏響的琴曲，但在霍宴的指尖下，這曲子空靈縹緲，帶上了幾分禪意，琴意越發高遠。
眾人如痴如醉地聽著，一曲終了，他大致講授了撫奏此曲的一些要點，便讓眾人自己練習。
不一會兒，講堂內便響起了此起彼伏的琴音，雲知予看著眼前被霍宴修好的琴，十指落在琴弦上，也輕輕撩撥了起來。
新換的琴弦品質果然是上乘，琴音比起之前要清亮多了，毫無一絲雜音，讓她手底下的這把琴頓時變得價值連城起來。
她沉浸在樂曲中，卻不知霍宴坐在堂上，在不露痕迹打量著她。
有些時日沒見，眼前的少女比白馬寺那日見到的更纖細了一些，本來是白裡透紅像蜜桃般的臉頰不僅消減了許多，還添了幾分病容，下巴尖尖的，看上去就讓人無比心疼。
想起白馬寺里發生的那一切，想起她跪在侯府太夫人面前哭著求一個真相，霍宴心尖便泛起密密麻麻的疼意，這讓他攥緊了手裡慣常握著的佛珠，力道大得彷彿像是要碾碎一般。
這裡正上著課，外頭卻傳來一陣喧嘩，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似乎十分熱鬧。
「琅郡王帶著許多馬駒到咱們書院來了，現在就在草場，說是要送咱們書院呢！」
「山長高興極了，還說將來要增設騎射課！」
「真的？走，咱們過去瞧瞧！」
有人從講堂外經過，一番對話讓屋內正在撫琴的少女們聽得真真切切。此起彼伏的琴音漸漸消失，眾人臉上都是好奇。
雲知予也有些驚訝，她沒想到裴風緒居然會到松岩書院里來，還要給書院送馬？
松岩書院是為京中高門貴女開設的書院，所設均是雅學，是為了讓姑娘們身上鍍金，將來嫁人之後可以擔起主母之職。
但是閨閣女子，誰沒有做過縱馬馳騁的女俠夢呢？
雲知予生長在江南，江南的建築多是臨水而建，青州城外又多是丘陵，她也曾嚮往過可以騎馬自由自在地奔跑。
突然得知書院里多了許多馬兒，將來極有可能會增設騎射課，眾人都坐不住了，哪還顧得上堂上光風霽月的霍宴和手中高雅的琴？
有著琅郡王和馬駒的誘惑，姑娘們的心兒都飛到草場去了，有膽大的還朝霍宴直言道：
「霍先生，我們可不可以也去草場看看熱鬧？」
雲知予也看向了霍宴，水潤明眸里寫滿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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