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攀上鎮衙大人
2.83
柳陌陌一路狂奔。
路過村口。
鐵柱家門口烏泱泱擠滿了人，裡面似乎還傳來女人尖銳的哭嚎叫罵。
柳陌陌無暇關心，只瞄了一眼，便匆匆朝山上奔去。
「小傻子，你哥是傻子，你也是傻子，哈哈……傻子能爬樹嗎？傻子能掏到這麼多鳥蛋嗎？再不交出來，今兒就打死你！」
「對，反正大傻子也快死了，我們就算打死這個小傻子也沒人管！」
說著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嫂嫂，嫂嫂……嗚嗚……」大頭蜷縮在地上，牢牢地護著懷裡的鳥蛋。
「這小傻子嘟囔啥？」
「他喊嫂嫂。」
「哈哈，還嫂嫂！就你那亂勾搭野漢子的嫂嫂，巴不得你早點死呢！可憐蟲！」
「你放屁！嗚嗚，我嫂嫂是……」
「狗日的小傻子，竟敢罵我！」王大虎狠狠踹了大頭兩腳，扭頭便老練的給身後幾個孩子分派任務。
「你們幾個去鉗住這個小傻子！三虎子你踩著他！」
「我看你們誰敢！」一聲厲喝，柳陌陌鐵黑著一張臉走了過來。
大虎子他們各個猶如遭雷劈般呆愣在原地。
三虎子一個屁股墩摔在地上，只覺身後一熱，一陣不可描述的臭味就四散開來。
糟了，他又屙褲兜子里了，娘知道了肯定要打死他的！
柳陌陌顧不得教訓這幾個壞孩子，忙不迭地上前抱起滿臉是血的大頭，仔仔細細地查看他身上的傷勢。
「嫂嫂，鳥蛋，給你補身子的。」大頭咳了一下，竟有鮮血從嘴角流出。
柳陌陌強忍著沒讓眼淚掉下來，伸手幫大頭擦掉嘴角的血漬，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這孩子怎麼這麼傻！
一番檢查下來，柳陌陌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落了地。
還好，還好，大頭身上的血跡大部分是鼻血，胳膊和腿雖有擦傷和淤青，但總的來說比她預想的要好很多。
安撫好大頭，柳陌陌轉頭便怒沖沖地看向那幾個壞孩子。
「你們說說為什麼要打人？」
「我……我們沒有打人，是……是他搶了我們的鳥蛋。」大虎子白著一張臉，眼神躲閃地結巴道。
柳陌陌記起來了。
這王大虎是張寡婦的大兒子，今年十三歲，成天帶著幾個弟弟和鄰居家的半大小子，滿村亂跑、惹是生非。
「是嗎？！」柳陌陌一步步逼近。
王大虎揉了揉鼻子，低下頭，渾身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冷顫。
不是說李誠媳婦不待見這個小傻子嗎？
咋感覺她比護犢子的母牛還凶。
「依照我朝律令，當眾毆打他人、尋釁滋事者，輕則罰白銀五十兩，重則……」柳陌陌頓了一下，對上王大虎驚恐的眼神，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我……我……我沒……」王大虎還想說沒有，可對上柳陌陌犀利的眼神，他只得改口，「我……我賠還不行嗎？」
他的聲音帶了哭腔。
他怕了！
娘在家總嘮叨說李誠媳婦人浪路子野，又、又、又攀上了哪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了。
這次李誠媳婦肯定是攀上鎮衙里當值的老爺了，要不她大字都不識一個人怎麼能流利地說出我朝律法這樣的話。
「哦，你倒是說說怎麼個賠法？」柳陌陌氣定神閑地問道。
王大虎卻越發地怕了！
李誠媳婦攀上的不會是鎮衙大人吧！
「我……我……」王大虎看了一眼不遠處一身血污的大頭，咬了咬牙，「我……我賠大頭弟弟一身新衣裳！」
他娘前些日子給四虎子做了一身新衣裳，就壓在箱底，說是等著過年穿。
大頭雖然比四虎子長几歲，但身量和四虎子差不了多少，他先偷出來緊著賠給大頭。
「就這！」
王大虎一陣沉默，咬著嘴唇想了好半天，「我……再賠一隻雞，給……給大頭弟弟補身子！」
柳陌陌掃視了其他幾個人。
「我……我賠兩個黑饃饃，嗚嗚……」
「我賠一根蘿蔔！」
「嗚嗚，我爹死了，娘病著，實在沒啥賠的，我賠兩擔柴，行不？嗚嗚……」
柳陌陌看著這些孩子，片刻后伸出三個手指頭，「三日，三日後若是見不到你們說得東西，後果自負。」
其實她也不是真的想要賠償，只是這些孩子剛才的行徑實在太惡劣。
若是不讓他們承擔一些後果，怕是不長記性。
「我……我們能走了嗎？」王大虎咬著牙，他真的快憋不住了。
柳陌陌大手一揮，幾人便如獲大赦般四散跑開了。
「來嫂嫂背你！」柳陌陌蹲下身，想背大頭下山。
大頭臉一紅，強忍著身上的疼跳了兩下。
「嫂嫂，你看，我啥事兒都沒有，被踹的時候只要蜷縮好身子，就不會很疼。」
柳陌陌緊緊地咬著嘴唇，眼眶一陣酸澀。
這是被打了多少次才總結出來的經驗教訓！
「嫂嫂，你回家就把這鳥蛋煮了，別捨不得吃，我還發現好幾處鳥窩……」
「答應嫂嫂，」柳陌陌板過大頭的身體，鄭重其事地警告道：「以後不許再上樹掏鳥蛋了！」
「嗯，知道了，嫂嫂！」
「你餓嗎？」
大頭搖搖頭。
「那嫂嫂帶你去個地方好好洗洗，你看，小臉都快抹成小花貓了。」
大頭點點頭，嘴角忍住不住露出一抹淺笑。
冬日的陽光照在這一大一小的兩個人身上，在地上留下了一長一短的影子。
溪谷里。
大頭正舒舒服服地泡在溪潭裡水和游過的小魚、小蝦打招呼。
不遠處，柳陌陌在專心致志地抓雪蛤、逮龍蝦，銀錢到賬的聲音一直響個不停。
突然，一隻烏鴉從頭頂飛過。
「呱-呱-呱-」
那凄厲的叫聲莫名讓柳陌陌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眼皮也跟著跳個不停。
「百無禁忌，諸事順遂……」
柳陌陌默默禱告，不放心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大頭。
見小傢伙優哉游哉玩的不亦樂乎，心裡稍稍放鬆了一下。
又抬頭看了看天色。
還差一千多就可以湊足兩萬兩了，這裡隨便抓一隻雪蛤就要三四百兩，她有信心在太陽下山前把這錢湊齊。
打定主意，柳陌陌又扎進草叢，一心一意地捉雪蛤去了。
可不知道是她太心急了，還是溪谷里的雪蛤被驚擾躲起來了。
這之後，柳陌陌只抓到一隻雪蛤，四五十隻小龍蝦，還差著將近八百兩。
眼看太陽西斜。
柳陌陌也只得起身準備回家。
轉頭就看大頭一動不動的蹲在一塊大石頭旁。
「大頭，回家了！」
「噓！」大頭把手指放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又指了指一旁的大石頭，口語道：「嫂嫂，這裡面有個大團魚。」
大團魚？！
柳陌陌只當是一條普通的圓魚，便沒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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