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只要不報官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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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那時的李大牛披麻戴孝了。
當時他還納悶，十來歲的孩子咋就那麼多的心眼子。
李大牛這小子，不光心眼子多，心思也歹毒得很。
李誠是怎麼傻的，別人不知道，他村正心裡可是門清。
那年夏天，他可是親眼看見李大牛把李誠一石頭砸暈，扔進了水塘。
事後還裝出一副好哥哥的模樣，滿村子的哭喊讓大夥去救救他弟弟。
村正搖搖頭，不去回憶李大牛做下的那些破事。
「賠償的事，還得李誠媳婦兒點頭才行，現在首要的是先把李誠找回來，其餘的都是后話。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李誠是你兄弟，這兩日你就多去河邊尋尋，不好落人話柄……」
「阿爺，阿爺，阿奶讓你趕快回去！」
村正本想再敲打李大牛幾句，卻被突然跑來尋他的小孫子扯回了家。
村正前腳剛走，李大牛後腳就帶著三個兒子氣勢洶洶地去了鐵柱家。
「欠債還錢，殺人償命！今兒要是不給出個說法，我們就不走了！」
「不行就把鐵柱拉去報官，這叫草菅人命！看鎮衙大人怎麼發落你們！」
老實巴交的鐵柱爹娘老淚縱橫，蝦著腰一個勁地賠禮道歉。
「他大牛哥，不是我們不想賠，是家裡實在拿不出什麼東西，哎！」鐵柱爹一拍大腿，「你們要是不嫌棄，看中家裡啥就搬啥吧！」
鐵柱娘哆嗦著抹了一把眼淚，混濁的眼睛里沒了一絲光亮。
李大牛那三個兒子也真不客氣。
叮鈴哐啷一陣。
桌椅板凳、鍋碗瓢盆，全都給划拉走了。
就連院子里的大磨盤，也被雙胞胎大兒子李大江給滾回了家。
「我告訴你們啊，這事還沒完！」三兒子李三海一手抱著鹹菜缸，一手指著鐵柱爹的面門，「我李誠叔多能幹的一個人，不能說沒就這麼沒了！你們家最少得拿出十斤大米和白面來！」
十斤大米和白面？！
鐵柱爹嚇得一下子跌坐在地，嗚咽著「哎呦，造孽啊！這荒年讓我們去哪淘換大米和白面啊！你們還是拉那畜生去報官吧！」
「他爹啊，可不能報官！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可不能再把兒子往火坑裡推。」
鐵柱娘幾乎是爬過去的，抱著李大虎的腿哀求道：「他大虎哥，十斤大米和白面我們先欠著行不？等年成好了，我們還二十斤，不五十斤，成嗎？」
「一百斤，行就行，不行就報官」，一直沒吭聲的雙胞胎二兒子李二河冷著臉道。
鐵柱娘張了張蒼白的嘴，最後咬咬牙，嚅囁著點了點頭，「行，只要不報官就行！只要不報官就行！」
夜色深沉。
躺在睡袋裡的柳陌陌只覺得渾身骨頭酸疼。
她大抵是著涼了，再加上昨晚照顧李誠沒睡好，此刻她的腦袋昏昏沉沉的，似是要炸開般的巨疼。
可一想到李誠還沒有找回來，大頭還需要她，柳陌陌便掙扎著坐起身。
在系統商城裡買了些退燒藥，又喝了滿滿一大碗薑湯水，這才裹緊被子，重新躺下。
「好好睡一覺明天一定能好，柳陌陌你是一顆敲不扁、打不爛、煮不透響當當的銅豆豆……」睡前陌陌不停地給自己加油打氣。
或許是藥性發揮了作用，亦或是太累了。
沒多久，睡袋裡就傳來了輕微的呼嚕聲。
夜更深了。
不知何時起風了。
狂風怒吼著、撕扯著。
突然耳邊傳來一聲推門聲，一個身影裹挾著寒風走了進來，徑直朝柳陌陌的睡袋走去。
「陌陌，我走了，以後你自己照顧好自己！」一雙冰冷的大手撫摸著柳陌陌的臉頰。
柳陌陌有些怕，她極力想睜開眼睛，想看清面前的人是誰，可眼皮卻似有千斤重，怎麼也睜不開。
「睡吧，陌陌，你受累了，好好休息。」
又是一陣腳步聲。
房門關了，風聲小了。
那人應該走遠了吧。
柳陌陌終於撐不過去又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嫂嫂救我，救我嫂嫂！嫂嫂……」
「李誠哥，你別走，不要丟下我，嗚嗚……」
一聲聲哭嚎從大頭的屋裡傳來。
嚇得柳陌陌一下子坐了起來，爬出睡袋，拔腿就往外跑。
一開門，凜冽的北方猛地灌了進來，柳陌陌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這才發覺自己只穿了中衣，來不及回身拿衣服便衝到了隔壁。
「嫂嫂，李誠哥沒死是不是？他過幾天就回來了是不是？我好好聽嫂嫂的話，多幹活、多劈柴，李誠哥就能回來，嗚嗚……」
大頭窩在破舊的床上，懷裡抱著那隻玳瑁，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大頭，不哭，你還有嫂嫂，嫂嫂和你一起等李誠哥回來！」柳陌陌把大頭緊緊地擁在懷裡……
第二天傍晚。
村正分派出去的幾撥壯勞力，各個灰頭土臉的回來了。
他們不僅沒有找到李誠的，好多還都負了傷。
「村正叔兒，我腿磕破了，明兒就不去了啊！」
「我……我家娃病了好幾日了，明兒我也告個假。」
村正嘆了口氣，擺擺手，「這兩日大伙兒都受累了，回去好好歇著吧！」
他知道這個時節去河邊打撈有多辛苦。
天寒地凍不說，稍不注意就可能被湍急的水流卷進去。
眾人走後，村正嘆了口氣。
有些愧疚地把一個布袋子揣進了懷裡，底氣不足地朝灶房喊道：「要變天了，你在家燒飯吧，我去送，就說是你讓我帶過去的！」
正在做飯的村正老伴，往灶膛里添了一把柴，沒好氣的罵道：「真是咸吃蘿蔔淡操心，你不為一家十幾口子考慮，也得為那沒斷奶的娃娃想一想吧！我上輩子造的什麼孽啊……」
這都啥光景了，老頭子竟還要她把家裡僅剩的一袋精貴吃食拿出來去送給李誠媳婦。
呸，掃把星轉世的小娼婦，也配吃他們家糧！
要不是知道自家老頭的為人，她都以為這小蹄子給他灌了啥迷魂湯呢！
聽著身後的罵聲，村正長嘆一聲。
他也覺得這樣做對不起家裡十多口人，可鐵柱家被李大牛爺四個洗劫一空，別說是黑糊糊了，估計現在家裡連麥糠也拿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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