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起疑,你的腳受傷了?
0.68
筆挺如松竹一般的男人從高台沉穩走下,站在采玉跟前,微微低頭看她,目光冷清,似菩薩低眉。
花園裡一片靜默。
采玉惴惴不安的低頭,感覺那道目光鎖着自己。
半晌,宋應淮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摔了兩次,可傷到腳了?」
話音一落,眾人臉色驚懼。
王爺自修佛以來,還是頭一次對女子表現出關心!
采玉卻驚恐萬分,「謝王爺垂詢,是奴婢的錯,腳,也傷了。」
宋應淮吩咐季明,「讓府里的大夫替她看傷。」
季明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立刻領命。
眾女子臉上露出嫉恨的神色來,這采玉是什麼狐媚子轉世,都摔毀容了,王爺怎麼還留意到她?
余嬤嬤見狀,一顆心狂喜。
采玉卻腦袋一陣發昏。
她猜宋應淮定是對自己有懷疑,所以才找人來查驗自己的虛實。
她強自鎮定,勉強開口,「奴婢區區賤命,不敢勞煩王爺過問。」
宋應淮微微勾起唇角,似乎帶着點玩味,音若磬玉,挑人心魂:
「眾生平等,無有高下。」
采玉胸口窒了一下,悶悶垂下頭不再說話。
王府客座大夫很快便來了。
采玉以為自己要被人在眾目睽睽之下撩開褲腿,臉色有些蒼白。
站在花園的丫鬟們臉上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那有些心思的奴僕們則竭力藏起異色,眼珠卻直勾勾朝這邊看去。
誰知宋應淮卻淡淡瞥了一眼,讓采玉上高台涼亭,王府守衛背負雙手,背朝外形成一道人牆,阻隔了眾人視線。
采玉坐於涼亭美人靠前,心尖微顫。
沒想到昨夜那個如狼一般的男人,今日即便在懷疑自己,也為一個小小奴婢顧全名聲,真是難得。
怨不得綠荷等奴婢露出一副痴痴之色,也怨不得燕京城內的世族貴女明知他已修佛,卻依然前赴後繼。
大夫讓她褪了羅襪,褲腿挽至膝蓋,左右皆有長條磕痕,紅腫浮起。
「姑娘摔得有點重。」大夫道,「我開幾副消腫祛瘀的藥膏,這幾天按時敷,很快便會消腫的。」
宋應淮的轉了過來,原本是要看傷,可目光卻不由自主落在她的腳上。
她的腿形優美,肌膚光滑,腳踝纖細,腳背微微隆起,此刻因為緊張羞澀,十顆如嫩藕尖一般的腳趾微微蜷起,越發可愛。
這腳若是握於大掌之中,會是何等柔軟溫暖。
宋應淮的眸子沉了沉,伸手按住左手腕上的佛珠輕捻,這才定下心來,再次看去,雙目已是清明。
他的目光定在腳上實在有些久,采玉只覺得坐立不安,終於受不住了,弱弱的喚了一聲,帶着哀求,「王爺。」
近前的大夫開藥的手一抖。
乖乖嘞。
他要是年輕個十年,哪裡遭得住這一聲叫喚?
宋應淮卻神色清明如常,彷彿剛才眼裡看的是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器物。
「既然傷得重,這些天管事的嬤嬤便不要再派事給她做,好生修養幾天。」
余嬤嬤強行壓住上揚的嘴角應下。
宋應淮沒說別的,就徑直離去。
一直到他高大的身影徹底消失,采玉這才狠狠將腰塌下,半依在漆木靠欄上。
明明宋應淮沒做什麼,甚至沒說幾句話,她卻有一種劫後餘生的錯覺。
余嬤嬤湊上她耳旁道:「采玉姑娘,好事情啊!」
好事情嗎?
采玉苦笑。
若是昨晚她沒有掏出迷藥將宋應淮迷倒,她便信了余嬤嬤的話。
可是此刻,她完全沒有把握,宋應淮到底看出了什麼破綻沒有。
「王爺,你就看了那奴婢一眼便罷了?」朱嘯不死心的問道。
宋應淮目不斜視,摩挲着腕上念珠,漫不經心反問,「我需要多看一眼?」
「不是。」朱嘯撓頭,「那王爺看出什麼來了?」
宋應淮腳步微緩,說道:「她雙腿紅腫,尚未形成淤青之色,傷痕新添,她昨夜並沒有摔傷。」
朱嘯一愣,隨即大怒,「那丫頭敢撒謊?她為何要撒謊?」
「大約是害怕。」
宋應淮從薄唇中吐出幾個字,采玉腫脹的唇瓣浮現在腦海中,與昨夜他咬住的甜美紅唇交合在一塊。
朱嘯立刻收了凶像,不好意思撓頭,「也是,小姑娘膽子小,嘿嘿!」
朱嘯轉念一想,又道:「不過王爺,你都把人姑娘腳看過了,你不收了她,她今後怎麼辦?」
張策瞪了他一眼,「你明知王爺破戒會要性命,還出什麼餿主意!」
朱嘯:「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我就不相信東廠有本事能把眼睛塞到咱們燕王府來!」
「你!」張策恨不得脫下靴子塞了朱嘯的嘴。
朱嘯扯開嗓門,對着四下的飛檐黛瓦,禪房花木叫着:
「東廠你們個龜孫兒!有本事露頭出來,看你爺爺我把你們的頭給剁下來當尿壺使!哈哈哈!」
四下疏影輕微晃動,似有清風拂過。
「我覺得朱嘯提議甚好。」宋應淮突然出聲,唇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兩位燕軍猛將齊齊扭頭,「什麼?」
采玉被余嬤嬤通知前來換屋子時人還是暈暈乎乎的。
余嬤嬤湊近她耳邊,聲音掩蓋不住的喜悅,「主子果然沒看錯你,六年了,派來燕地的美人不計其數,唯有你成了。」
采玉聽到自己的心臟砰砰跳的聲音。
雖然她覺得宋應淮在懷疑自己,但是被提拔為大丫鬟,她便有了與宋應淮形影不離的機會,何愁不能成事?
宋應淮要收大丫鬟的事第一時間便傳入老王妃姚妃耳中。
大丫鬟是燕王貼身奴婢,也是六年來燕王頭一次首肯在身邊要一個丫鬟貼身伺候,老王妃必定要為兒子把關。
采玉迅速被傳喚去晚香堂。
姚妃本名姚文珠,是伺候聖上的妃嬪,封號敦。
后因宋應淮返回封地,身為親母的她自請隨兒前往封地。
「聽說你前幾日丟了一串念珠,可找着了?」
姚妃語氣溫和,帶着一絲關切。
宋應淮今日指間懸挂一串綠檀持珠,見姚妃相問,並未抬頭,而是一顆一顆緩緩的輪轉着每一顆佛珠,涼聲道:
「尚未找到。」
前幾日丟的東西今日才問,可見並不是為了關心丟東西一事。
「丟了也無妨,改日母妃去大報恩寺,再給你求一串便好。」
宋應淮不可置否,「凡事皆有定數,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母妃不用記掛在心上,丟了便丟了。」
宋應淮是她兒子,儘管自小不親,她還是大概了解的,若真如此雲淡風輕,他把那丫鬟收來做什麼。
采玉踏進晚香堂外時,正好聽到姚妃溫和的聲音:
「你潛心修佛,不該將一個女子放在身邊,你畢竟年輕氣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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