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人心最難測
5.45
昨兒晚上，柳素染房間的吵鬧歸於平靜之後，寧無憂昏昏欲睡之時，忽而被外面開門的「吱呀「聲驚醒，接著是很輕的腳步聲，她這才起身貼近門縫朝外看。
只見黑夜裡林厭空那抹熟悉的消瘦身影弓著背背著馨兒的屍體往外去，柳素染在後面擦著地上的血跡。
在這南山書院里，也只有後山能藏屍體了，寧無憂本想著之後去後山找尋一番，可沒想到馨兒的屍體竟又出現了。
能這麼快把屍體搬過來對後山又這般熟悉的應該只有陸珩了。
陸珩給寧無憂包紮的動作頓了頓，隨即又小心地地處理起傷口，他不緊不慢地說道：「我那後山的藥材又不需屍體為肥，林厭空把屍體埋在葯長得最茂的那一塊地，髒了我那些好葯屬實可惜。」話說完，寧無憂的傷也包紮好了。
能將這事說得這般輕描淡寫，怕也只有陸珩了，寧無憂莞爾一笑：「多謝先生。」謝他包紮行口，也謝他出面解圍，更謝他將她想做的事先做了。
他一邊收拾著藥材，一邊應道：「護你周全是陸珩的職責，寧小姐無須客氣。」說完抬眸對著寧無憂溫和一笑。
他的眼眸乾淨澄澈，讓人看了舒服，寧無憂對他放下了些許戒備。
經歷上一世之後，寧無憂對誰都多多少少留有些警惕，陸珩是聽命於太后的，目前來說是最可信的，但也不能完全依賴於他，畢竟最難測是人心。
寧無憂看了看手，尋思著在書院也無事了，便道：「先生先忙，無憂回去了。」
陸珩輕聲問道：「要下山去？」
這也猜到了？寧無憂愣了愣，隨即點頭：「是！」是想要送些錢財去打點一番，讓家人路上安穩些。
陸珩將藥箱放好，這才看向寧無憂：「我隨你一道去。」
這再好不過了，寧無憂的「謝」字正欲出口，又換成了：「甚好！」
她現在頂著罪臣之女的身份，獨自出去有諸多不便，有陸珩在身邊至少能保證了安全。
若是上一世一開始就去找了陸珩，或許一切就會不一樣了吧？
「寧小姐？可是還有事？」
寧無憂正想的出神時，陸珩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待她回過神時，視線不偏不倚落入了陸珩如春水般柔和的眼眸里。
如此溫柔的眼神是寧無憂沒有見過的，上一世趙錦玄雖對她好過些時日，但他的眼神永遠沉著，不曾乾淨澄澈過。
寧無憂垂下眼眸，搪塞道：「無憂只是在想家人現在到哪了，若給他們送些盤纏去能否趕得上？」
陸珩勾唇淺笑，看無憂的眼神依舊溫柔：「這些事太後娘娘昨日求情前就安排人去打點過了，你放心，這一路上沒人敢傷害侯爺他們。」
寧無憂點點頭，可還是不放心，太後派去的那些人是否完全可信誰又知道呢？若是他們私吞了錢財，卻告訴太后一切都辦妥了呢？
「陸先生，我想先去見一見林大人。」
寧無憂的父親曾對林大人有過救命之恩，上一世，滿朝文武，唯有林大人為寧家求過情，可他卻因求情被貶了官，也正因如此，給了林厭空鑽空子的機會。林厭空憑一己之力將林家攪得雞犬不寧，他氣死林雪柔之後林夫人也病重了，林厭空還把他娘接進林家，他們娘倆沒少為難林大人，沒過幾日，便把林夫人折磨死了，林大人也一夜之間卧病在床，整個林家都落入林厭空手中。
這些都是寧無憂聽趙錦玄那群人說的，她悔恨當初幫林厭空回林家，原以為是一家團圓美滿，沒成想卻給林家招了禍，終是她不對。
而今柳素染入獄，以林厭空的性子，他哀嚎怒罵無果之後，定然要去求林大人幫忙了，得趕在他之前去到林家，免得他又在林家鬧事。
兩人收拾好要帶的東西就匆匆出了書院，可才走沒幾步，就被突然從旁邊小樹林里跑出來的林厭空攔住了去路，他怒視著寧無憂：「寧無憂，你為了拆散我和柳素染竟連這種卑鄙的手段都用出來了，你好無恥！」
「林厭空，柳素染是涉嫌殺害馨兒被帶走的，這與我何干？」寧無憂冷笑一聲，真是高估了他，還以為他這會兒已經趕去找林大人幫忙了，沒想到還在怨怪他人。
寧無憂不屑的樣子讓林厭空更怒了，他抬手指著寧無憂的鼻子：「寧無憂，你不是喜歡我嗎？我給你個機會，只要你想辦法讓柳素染出來，我就看在這份上納你為妾，如何？」
林厭空話音才落下，剛欲收回手，就被陸珩攔截住了，陸珩緊握著林厭空的手指，他微微轉動手腕，就聽得林厭空脆弱的手指發出「嘎達」一聲響。林厭空疼得喊出聲來，想要抽出手指，奈何陸珩握得太緊，他越動反而越疼了，他倒吸冷氣：「陸先生，寧無憂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你要如此護著她？」
寧無憂臉色難看至極，怎會有如此厚顏無處之徒？她在懷疑當初是不是被林厭空下蠱了，怎麼會看上他這種無賴？
陸珩冷冽的眼刀剜向林厭空：「胡言亂語。」說罷丟開了他的手，嫌棄地甩了甩手上的灰，又看向寧無憂，先前就聽聞寧安侯府千金寧無憂心悅林厭空，鬧得轟轟烈烈，滿城皆知，還以為是才子佳人的桃花緣，而今幾次接觸下來實在是慘不忍睹，佳人不負美譽，才子實在是不沾邊。
十指連心，林厭空已然疼得滿頭大汗。
寧無憂對他投去讚賞的目光：人狠話不多，下手乾脆利落。陸先生不止懂醫人還擅長傷人，復仇路上有他，頗好！
見寧無憂一直不說話，林厭空以為寧無憂是在考慮他的話了，他明顯神氣了起來，故意離陸珩遠了些之後威脅寧無憂道：「寧無憂，你要是想嫁給我就趕緊去把柳素染接出來，若是晚了，我可不敢保證會不會反悔。」
「你……」寧無憂無話可說，她抬起那包裹嚴實的手正想打林厭空，卻被陸珩抓住了她的手腕，她不解地看向陸珩，「先生，您別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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