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林厭空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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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厭空雙目無神地耷拉下腦袋，范大人對他的宣判似乎已經攪不起他心裡的半分波瀾了，他更懼怕被製成人彘，橫豎皆是死，倒不如一刀下去痛快些。
只是回顧這一生，還是有諸多不甘，到底是哪一步走錯了？明明日子已經變好了，為什麼又會落得這般境地？
他出生時便無父無母，不知經過了多少人的手才被王氏收養了，可王氏對他一點也不好，常常半夜將他打醒，吃飯時總不讓他吃飽，無論颳風下雨，他都會被丟出去要飯，成為人人厭惡的小乞丐。
王氏常常在打了他之後又摸著他的頭跟他說；「這世道就是如此，那些達官顯貴都是靠著吸我們這些老百姓的血，才那樣有錢的，他們都是惡人，當官的沒一個好東西！」
小小的他抹抹眼淚，開始怨恨那些位高權重的人。
慢慢長大些，他敢去城中四處看看了，這才發現外面是那般光鮮亮麗，看到蒸籠里有各種形狀的饅頭時，他趁著老闆不注意偷偷拿了一個。
但是老闆好警惕，很快就揪住了他的衣領，那些穿著好看的路人都罵他是野種，手腳不幹凈。
是一個小姑娘出來幫他付的錢，那個小姑娘穿著翠綠的衣裙，臉上乾乾淨淨的，說話時聲音軟糯糯的。
他當時氣憤地把饅頭丟了出去，怒罵道：「我娘說的沒錯，這些當官的和有錢人都不是好東西，他們就只會吸血！」
小姑娘眉間有疑惑，但還是靜靜地聽著他咒罵。
後來，突然跑出來一個老婆子，她揪起小姑娘的耳朵罵道：「柳素染你這個小賤蹄子又跑出來幹什麼？」
然後小姑娘就被揪著耳朵拽走了，林厭空也記下了她的名字——柳素染。
長大之後，偷盜之事他做的越發順手了，也不會被老闆揪著打了，有時候還能順些值錢的東西給曾經一起乞討的小夥伴。
他們都說：「你就是戲里唱的劫富濟貧的大英雄，我們認你當老大。」
他體會到了眾星捧月的滋味兒，越發地肆無忌憚了。
有一次趁著喝完花酒的紈絝子弟醉酒時，他去搶那人的錢包，原本很順利，可卻被紈絝子弟的隨從抓住他，狠狠地打了他一頓，還說要送他去官府時，他怒罵道：「那些當官的都跟你們一樣，都是敗類，拿著老百姓的錢瞎糟蹋！」
紈絝子弟憤怒要打他時，一聲清冷的：「住手！」喊停了紈絝子弟的動作。
紈絝子弟馬上變了臉：「哎呦，是寧小姐啊，這有個小乞丐偷東西，我們教訓他呢，你別過來，萬一髒了你的衣服可不好。」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寧無憂，他狼狽不堪渾身骯髒，而寧無憂一塵不染，她只要說幾句話，那紈絝子弟馬上就賠了不是。
看啊，有權有勢的人總是那麼高高在上的，他討厭寧無憂這虛偽裝好人的模樣。
可是很奇怪，寧無憂卻說他是敢說真話的英雄，還常常給他送東西，王氏還因此換了好幾身好看的衣服，周圍的人都說他好福氣，攀上了寧安侯的千金。
但他心裡一點也不是滋味兒，寧無憂越做這些越顯得他無能，他寧願去偷去搶，也不想要寧無憂這骯髒的接濟。
再後來，趙錦玄找到了他，問他願不願意當官，只要當上了官，就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他問：「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像寧無憂那樣嗎？」
趙錦玄給了他肯定的答案，他心中暗喜，若是那樣，他便要除盡那些虛情假意之人，讓那些有錢人把錢財都拿出來分給眾人。
趙錦玄讓他去林家門口哭訴，讓他為難林家、為難寧無憂。
正好他討厭寧無憂，便一併應了。
自此林厭空的日子好轉，還遇到了兒時見過的柳素染，她說她家裡人不待見她，天天打她罵她。
林厭空心中替柳素染不平，便讓她別再回柳家，他能照顧她一輩子。
本來一切都往著原本想的方向發展了，可寧無憂卻突然開始欺他，讓他的計劃都泡了湯……
他恨……恨寧無憂還存在於這世上！
當看到馨兒還有氣時，他心生一計，要把馨兒弄死，剛冒出這種想法他就立馬緊緊掐著馨兒的脖子，直到她斷氣才鬆開手。
他想把馨兒的死嫁禍給寧無憂，原本只要把屍體放在柳素染房間一夜，第二天趁著沒人找機會把屍體放去寧無憂房中就可。
偏偏柳素染怎麼也不願意，他沒辦法只好先將屍體藏起來，可放眼整個南山書院，只有後山可以藏，他咬了咬牙，把馨兒背去了後山。
……
回顧完這蹉跎的一生，最風光的日子竟是寧無憂在意他的那段時間，連那些富家子弟都同他稱兄道弟……
看著雨中的寧無憂，林厭空眼裡的怨恨又重了幾分，他嗤笑質問道：「寧無憂，你為何要棄我於不顧？」
事已至此，林厭空還是不知悔改，寧無憂只是冷冷地問道：「林厭空，你與我毫不相干，何來棄你之說？」
林厭空沒有回答寧無憂而是看向站在他身側的柳素染，以前只覺得她軟弱無助，需要人保護才行，到了現在才發現她其實跟寧無憂一樣，都是虛情假意之人。
「柳素染，我看錯你了！」
柳素染低頭看他，眼神冰冷至極：「林厭空，是我看錯你了。」
林厭空又將目光轉到姍姍來遲的趙錦玄身上：「趙錦玄……」話未出口，後頸一陣刺痛。
立在范大人旁邊的趙錦諗將手收回袖中，看林厭空的眼神里又多了幾分殺氣。
趙錦玄心頭一緊，但見林厭空沒再說下去了，他這才鬆了一口氣。
陸珩緊盯著林厭空，本想上前去查探一番，卻聽趙錦諗道：「范大人，午時三刻已到。」
罷了，他要說的無非是趙錦玄指使他去林家這事，可是無憑無據的，誰會信他這滿口謊話之人？
「走吧。」陸珩不知從何處抬了一把傘過來，遮住寧無憂，輕聲喚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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