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更喜歡心甘情願的
5.16
談臨淵逆光坐在主位上，五官落在陰影之中，輪廓顯得越發立體。
他的眼神清明，慢條斯理地開口：「我有個侄女，因為身體原因，平常不怎麼外出；從小就對音樂很感興趣，尤其是鋼琴。」
話題轉變得極快，突然從公事轉移到家事上，再加上他講話雲里霧裡的，南渝一時之間猜不出談臨淵在兜什麼圈子。
她始終低著臉。
談臨淵勾了勾唇，沉靜的眸底罕見地摻雜了遺憾，「但苦於沒能找到合適的鋼琴老師，這個愛好就只能一直擱置著。」
話說到這份兒上，他的用意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他想讓南渝去做他侄女的鋼琴老師。
沈肅海馬上心領神會，一連串的咳嗽幾聲，才若無其事的提起：「那這真是趕巧，南渝有做鋼琴私教的經驗，不如讓她去試試？」
「剛聽南小姐彈完以後，我也正有此意。」
他微微頷首，語氣卻不冷不淡：「但看沈伯的意思，似乎不太願意，我也不強求了。」
「畢竟，強扭的瓜不甜。」談臨淵像是意有所指，在圓桌上擺著的合同上點了點，「我更喜歡心甘情願的。」
這話一出，沈肅海的那張老臉明顯僵了僵。
談臨淵如今不僅是談家的家主，更是江城最大的江都商會掌握獨權的領袖者。
商會內的大小事宜，都要談臨淵過目、拍板。
今天他們幾個聚在一起談的生意，說到底也是要經談臨淵同意才能實施。
即便是在商會裡有高額股份的沈肅海，也不得不在這個小輩面前低頭。
一想到自己一把年紀還要受制於一個年輕人，沈肅海快要把牙給咬碎。
但他仍然咧開嘴，從牙縫裡擠出慈祥：「我有什麼不願意的？年輕人有喜歡做的事，當然要支持。」
談臨淵不語，只是看了眼南渝。
沈肅海咬了咬牙，跟著抬眼瞥向南渝，不得不把剛才的命令收回去：「……南渝，你現在教著幾個學生，平常忙不忙？」
南渝的臉色有些意興闌珊：「一個也沒有了。」
就在剛才，她剛剛收到了宋夫人發來的消息，說是已經慎重考慮過，決定以後都不需要她去給晚晚上鋼琴課了。
南渝的心情跌落谷底。
沈肅海頓時鬆口氣，眉開眼笑的：「那正好，讓你騰出時間去給臨淵的侄女上課，你願意不願意？」
南渝有得選嗎？
南渝沒得選。
如果不答應的話，她恐怕是再也沒有機會去教學生彈鋼琴，再有沒有名正言順摸鋼琴的理由。
就算是有，大概也會和今天一樣，像是表演才藝一樣，用來在眾人面前取樂。
她喉嚨吞咽了一下，保持著微笑，用稍微發顫的聲線說道：「……當然可以。」
得到答覆以後，談臨淵搭在桌面上的那隻手頓了頓，轉而拿起放置在一旁的鋼筆，隨手輕飄飄地簽下了名字。
舉足若輕的，像是對上面的內容毫不在意。
房間里除南渝以外的三人，都重重的鬆了口氣。
沈肅海的臉色有些陰沉，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笑眯眯道：「快吃菜，菜都要涼了。」
幾人紛紛動筷，唯有主位的男人垂眸看了眼時間，喝完了杯中的茶水，才慢悠悠的說：
「不知道南小姐什麼時候有空？我想帶你去和侄女見一面，兩人提前磨合一下。」
他的指尖掐著佛珠，口吻淡淡：「若是你和小姑娘相處不來，也不用再浪費你的時間了。」
南渝心裡靜了靜。
憑藉著她和談臨淵的「默契」，再加上之前聽父親提起在酒局上的經驗，她大概能從他的口吻中讀出幾分厭倦的意味。
很明顯，他不想繼續這飯局，但他不願自己提，非要靠她來開這個頭。
「現在就有空。」她抿一抿唇，乖乖的回應一聲，又客氣地說道：「二叔喊我渝渝就行，南小姐的稱呼，未免太生分。」
她在故意噁心他。
以他對自己的嫌棄和厭惡程度，讓他親昵地喊一聲「渝渝」，怕是比讓他吃只蒼蠅都噁心。
果然，男人的眉心沉了沉，神情冷淡下來。
「那就現在走吧。」
他的語調還是和剛才一樣平靜，但是眼裡已經露出了他掩蓋的冷戾和嫌惡。
狐狸尾巴藏不了太久的，南渝心裡暗暗嘲笑他。
談臨淵從位子上站起，起身時帶著淡淡的檀木焚香味道，南渝快速地低下頭。
明明是很神聖的氣味，卻讓她想起無數個旖旎的夜晚，這樣的氣味也總是縈繞在她唇齒鼻尖。
是灼熱，是濕潤，是滾燙，是奔流至頂端的愉悅感。
她的身體不可避免的浸出一股潮意。
見談臨淵這就要走，沈肅海心裡有點惶恐，連忙喊沈言澈討好：「言澈，你陪著南渝一起過去。」
南渝的性子不好拿捏，要是再跟談臨淵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對沈家百害無一利。
沈言澈立刻會意，也快步跟上。
……
談臨淵之所以幫南渝，完全是臨時起意。
只因他瞥她的那一眼，他看到她的臉龐上寫滿了倔強，但偏偏眼神卻又如紙一般脆弱。
明明她那自尊已經薄弱到不堪一擊，但卻仍然有一種不輸於千軍萬馬的強大。
他的佛心，實在經不起這種眼神的審判。
她一個人站在那裡，搖搖欲墜的像是幾乎要倒下，但依舊筆直的站立在那裡，像是在維持自己僅有的原則。
只這一點，他就無法坐視不管。
「骨頭挺硬。」談臨淵從她身側經過時，不輕不重的落下這一句。
聲音不大，只能夠讓南渝一個人聽見。
僅僅是這四個字，卻讓她鼻尖瞬間酸澀得厲害，一股熱流湧上來，雙眼滑落下滾燙的眼淚。
沈言澈過來扶住她，低聲關切問了一句：「渝渝，你哪裡不舒服？」
「我沒事。」南渝垂眼，指腹快速擦掉眼淚，將手放在沈言澈的手心，「可能有點低血糖。」
這時沈言澈才想起來，南渝匆匆趕過來，又經歷這麼一場鬧劇，連口飯也沒吃上。
即便如此，他也不敢開口讓談臨淵等一等，拖著她快速往前走：「等上車我讓司機給你拿點糖，別讓二叔等我們。」
南渝閉眼點點頭，再睜開時，恰好和談臨淵那雙視線對視。
他肯定是聽到了她和沈言澈的對話。
談臨淵的眼神稍縱即逝，但她依舊讀出了他的譏誚：這就是你打算託付一生的男人？
作者有話說:
談臨淵：這窩囊廢顯然不太適合跟你結婚。
南渝：他不適合，誰適合？
談臨淵：最適合的人就在你面前，誰讓你不珍惜。
————
糟糕，怎麼感覺還挺甜的？（桃月震驚臉）
今日的第二更有部分劇情要修改，會晚一點發上來~早晨來看書的寶貝兒們可以晚上再來看第二更嗷！比心么么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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