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赤瓷引
3.9
說去還貓，但梁頌寧走出了鶯歌軒就迷路了。
好在臨近清晨下了一場春雨，沈府裡外隔開幾丈遠就能看到負責洒掃的丫鬟或婆子。
梁頌寧就這樣一路走一路問，終於問到了修竹苑。
修竹苑在府邸的東南角，和鶯歌軒隔了一池荷塘，遠得十萬八千里。
梁頌寧一邊走一邊忍不住低頭和貓嘀咕，「這麼遠的路，你說你是怎麼摸去我那兒的？你是貓啊，又不是狗，還能一路嗅過去不成？」
就這樣，梁頌寧抱著貓敲開了修竹苑的外門。
在廊前站定的時候，她裙擺和鞋面上已經蹭了不少軟爛的落英，素麵鞋底也沾滿了泥。
人是氣喘吁吁的，滿頭的汗，鬢邊的髮絲全黏在耳髻，看上去很是狼狽。
出來接應的小廝不認得她，卻認得她懷中的貓。
於是，不等梁頌寧說話，小廝轉了身撒開腿就跑，邊跑還邊喊，「找到啦，找到啦，喜寶找到啦！」
梁頌寧無奈，只能抱著貓僵著背站在門口等著。
不多會兒，幾個人影就飛快地從裡面沖了出來，梁頌寧定睛一看，為首的倒是個熟人。
「梁姑娘！」兩人昨日才剛打過照面，泰祿一上來便省去了寒暄，「你是在哪兒找到喜寶的？」
「我沒找它，我們早上起來一開門，它就蹲在門口。」梁頌寧實話實說。
泰祿臉上閃過一絲錯愕，明顯不信她的話。
但梁頌寧根本不想久留，不管泰祿信不信，她抬手就準備把貓還出去。
結果她一動，原本安安靜靜趴著的貓也動了，小傢伙機敏的一抬頭，伸出爪子就要去撩泰祿的手。
「誒！」這一回梁頌寧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了它的爪子，兇巴巴道，「你怎麼回事，昨兒傷了人還不夠嗎？」
貓不理她，依然是齜牙咧嘴地沖著泰祿直呼嚕，很不好惹的樣子。
泰祿見了這活祖宗也是怵，想著早上因為找它，自己帶著幾個小廝上樑鑽坑沒個消停，他不禁猶豫了。
「要不然……就煩請姑娘把喜寶送進去吧。」
「不、不，這不妥！」梁頌寧當機立斷回絕了，「我……我一路過來跑得急了，有失儀態，就不進去了。」
這兒是傅樓淮的地盤，不管她進去會不會遇見傅樓淮，梁頌寧都不想冒這個險。
「那辛苦梁姑娘跑這一趟了。」泰祿見狀也不好強迫她，只能硬著頭皮把貓從梁頌寧懷裡抱了過來。
看著「喵喵」亂叫的喜寶，梁頌寧先是裝凶地瞪了它一眼，然後又順勢問了問泰祿他昨兒被抓傷的地方如何了。
「按著姑娘教的法子處理了。」泰祿感激一笑，「今日已無大礙。」
「那就好。」梁頌寧點點頭，又指了指依然不安分的喜寶道，「這回你們可得把它看好了，我看它真是調皮得很！」
說罷，她便沖泰祿擺了擺手，然後轉身離開了修竹苑。
內院小軒廊下，傅樓淮剛剛打完一套拳，正拿著巾帕在那兒擦汗。
忽然，泰祿匆匆而入，懷中還抱著一大清早就溜跑了出去的喜寶。
一人一貓隔空對視了一眼，傅樓淮微怔，皺著眉問，「哪兒找到的？」
泰祿趕緊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交代了一遍，最後依然萬般不解。
「爺，真挺奇怪的，你說那鶯歌軒離咱們這兒遠得都瞧不著邊了，這小傢伙是怎麼跑過去的呀？」
「梁……姑娘？」傅樓淮緩緩斂眸，可那深邃的目光卻如同早春敲開薄霧的晨曦一般犀亮，「她還說了什麼？」
泰祿搖頭，抓了抓耳朵小聲道，「爺您也知道，我和小傢伙不對付的，它……它沖我凶得很，我本來想讓梁姑娘把小傢伙送進來的，但是她不肯，說有失儀態。」
誰知傅樓淮聞言卻輕蔑一笑，轉而將目光投向了泰祿懷中的喜寶，說了句「看緊了，別再讓它跑了」，然後便轉身踱入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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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晌午，梁頌寧算好了時辰，特意在過了巳時半以後才去了山曇苑。
因為之前她看話本的時候隱約記得沈明祺除了休沐之外，每日都是要去軍營點卯的。
他如今任職護軍校尉，手下精銳五百餘，並非是掛的閑職，所以庶務不輕。
梁頌寧若是有心想要躲他，這偌大的沈府，確實是避得開的。
到了山曇苑，沈明祺果然不在，但屋子裡很熱鬧，站在廊外都能聽見裡面的歡聲笑語。
梁頌寧不禁有些猶豫要不要進去，恰巧青黛取茶水回來，抬眼就瞧見了她。
「梁姑娘來啦，快進屋吧，二少奶奶方才還在念叨你呢。」
青黛一邊說一邊打起門帘候著她，梁頌寧便不好意思扭捏，沖青黛莞爾一笑，低頭進了屋。
屋子裡除了華雲芝，還坐著另外三個生面孔，只是意外地沒有看見溫喬。
梁頌寧上前對著人一一行禮，聽青黛好心地給她介紹。
「這是我們二少奶奶姑母家的兩位姑娘，這是三房的孫姨娘。」
幾人互道問好，梁頌寧目光流轉，將三人的模樣看了清。
她隱約記得，華氏和沈三老爺這幾年格外疼愛的孫姨娘確實沾親帶故，只是那關係實屬遠了些。
至於這姑母家的兩位姑娘，她實在是有些記不起來了。
「喲，這就是梁姑娘啊？」忽然，孫姨娘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打斷了梁頌寧的沉思，「昨兒我可就聽說了，二少爺打邊關帶回來個絕色女子，又因為尋得了大少爺丟的貓，在府里可鬧出了不小的動靜呢。」
她說著笑眯眯地看了華雲芝一眼，又不著痕迹地奉承道，「不曾想，你人到了二少奶奶跟前倒是乖巧得很。」
這個孫姨娘一語雙關，貶了梁頌寧，抬了華雲芝，真是好利的一張嘴。
梁頌寧順勢看了孫姨娘一眼。
這原本只存在於話本上的曼妙女子正如她腦海中所記得的文字那般，身形豐滿，凹凸有致，因為懷著身孕，她整個人看上去神采奕奕，紅潤有光，有一種躍然於紙上的鮮活靈動。
尤其她那個高高隆起的肚子，看月份，是即將要臨盆了。
臨盆！
忽然，一些思緒在梁頌寧的腦海中飛快的閃過，她下意識捂住了胸口去看華雲芝。
華雲芝剛好也看著她，緩緩笑道，「梁姑娘來的巧，我妹妹前兩日崴了腳，敷了葯一直未見好，也不知是不是傷了筋骨。」
她慢條斯理地說，又吩咐著身旁一個粉衫藍裙的姑娘，「丹蕙，脫了鞋，讓梁姑娘看看你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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