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雲霧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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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雲霧斂

  那個喚名丹蕙的小姑娘糯糯地「欸」了一聲,然後客氣地對梁頌寧點點頭,利索地掀起裙擺脫了鞋襪。

  梁頌寧垂眸看去。

  小姑娘右腳的鞋只是虛虛地趿着,並未穿緊,脫了襪子,便露出了一節包着紗布的腳踝,隱約有淡淡的藥味散開。

  「是怎麼扭傷的?」梁頌寧一邊仔細地拆開了紗布一邊問。

  丹蕙道,「就是走得快了,踩着石子,扭了一下。」

  說話間,紗布拆盡,少女皓白的腳踝盡顯。

  梁頌寧問青黛要了一方乾淨的帕子,抹去了丹蕙腳踝上敷着的藥膏,然後仔細地檢查了一下她那依然還泛着紅的腳踝,心中頓時瞭然。

  這姑娘的腳踝根本就沒事,那敷着的葯,包紮好的紗布,甚至是沒有穿緊的鞋,這一切應該都是障眼法罷了。

  至於腳踝上那確實發紅的肌膚,也不過就是為了試探她而耍的小把戲。

  「如何?」見梁頌寧捏着丹蕙的腳踝低頭不語,孫姨娘看熱鬧不嫌事大,「方才聽二少奶奶說梁姑娘醫術了得,想必治一治這小小的扭傷應是不在話下的吧。」

  梁頌寧聞言不語,只在心中默默喘了一口氣。

  一來,她是在琢磨自己到底應該說真話還是說假話,二來,她也是在等那心絞痛會不會突然而至。

  待她把所有的念頭都在腦海中過了一遍,身子又未出現什麼不適之後,梁頌寧才放心地開了口。

  「醫術了得可不敢當,只是我瞧着丹蕙姑娘腳踝上敷的藥膏對緩解疼痛似作用不大,但藥性倒是劇烈刺激的,姑娘肌膚嬌嫩,還是少用為好。」

  梁頌寧一邊說一邊將丹蕙的裙擺放了下來。

  她的回答模稜兩可,卻等於是給孫姨娘吃了個軟釘子,連帶着知道真相的丹蕙也不禁紅着臉低下了頭。

  唯獨華雲芝還算沉得住氣,聞言不由輕輕一笑,讓青黛先帶兩個姑娘和孫姨娘去偏廳小坐,只單獨留下了梁頌寧。

  看着丹蕙行動無異,走路帶風,梁頌寧便知道,自己剛才猜的一點兒都沒錯。

  隨着離開的腳步聲陣陣遠去,屋子裡安靜了下來,便是連高柜上擺着的那尊沙漏的聲音都清晰可聽了。

  梁頌寧低着頭,明顯感受到了華雲芝投在她身上那兩道審視的目光。

  常言道,敵不動我不動,梁頌寧深諳此道,更何況華氏對她而言,也並非敵者。

  不多會兒,只聽華雲芝似嗤笑了一記,沉聲道,「梁姑娘的醫術我多少有些清楚了,只是沒想到,梁姑娘竟真是個深藏不露的。」

  梁頌寧抬頭,從容無畏地看着華雲芝。

  「二少奶奶誤會了,我從未想要在您跟前藏拙,不過二少奶奶提防着我也是人之常情,但日久見人心,我不怕二少奶奶的猜忌。」

  華雲芝聞言卻不動容,只面無表情道,「既然梁姑娘是聰明人,那我們就明人不說暗話,我跟前不缺大夫。」

  這話的言下之意便是她華氏用不着梁頌寧如此虛與委蛇假心假意地討好,不管她是裝腔作勢還是真懂醫術。

  梁頌寧垂眸苦笑,在見到華雲芝的那一刻她就知道,這個女子,一點也不好糊弄。

  於是,她抬手壓住了砰砰直跳的心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沈府富貴榮華潑天,二少奶奶又是出身貴門,尋個專治頭瘋之症的大夫自然是不在話下的。但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二少奶奶若是願意給頌寧一個機會,那頌寧興許也能做二少奶奶的暗箭。」

  華雲芝不信她本就在梁頌寧的意料之中,畢竟在華氏的記憶中,兩人曾經有過的所有「交鋒」都是非常不愉快的。

  但梁頌寧也無法知難而退,因為眼前的委曲求全,正是為了將來的海闊天空。

  她想要衝出困境,華氏便是最穩妥、最有效的一條捷徑,否則,光是沈明祺那一關,她就未必能全身而退。

  「暗箭?」華雲芝聞言聲音微揚,似被勾起了一些新奇,「那梁姑娘你說說,你一個女子,孤身一人跟着二少爺入府,到底所求為何呢?」

  這個問題華雲芝昨日當着沈明祺的面其實已經問過她了,如今再問,便就是不信她之前說的那番話。

  梁頌寧怔怔地看着華雲芝,在腦海中醞釀了無數個回答。

  可最後,她還是因為顧忌了原身的執念,一字一句道,「頌寧所求,只為出人頭地!」

  昨日,她說得委婉,今日,她說得直白,梁頌寧覺得謊言易拆,唯有真意,才能讓她在被動中尋求一絲生機。

  因為論計謀,她或許能與華雲芝拼一拼,但是只要她還在沈府一天,那麼論身份,她就怎麼都壓不過眼前的華氏。

  這女子是沈府宗婦,手握內宅重權,況且方才她都擺了那樣一出陣仗來試探自己了,那麼誠意交心勢必是要好過耍心眼的。

  畢竟又活了一次,梁頌寧覺得還是命更重要!

  那邊,華雲芝正琢磨着梁頌寧的這句話,琢磨來琢磨去,便把她自己給琢磨笑了。

  「出人頭地。」華雲芝笑起來的聲音其實很好聽,似風吹銀鈴的餘音,繞樑三尺,微虛可悅。

  笑過後,華雲芝便喊來了外頭候着的茯苓。

  茯苓應聲而入,手上還端着一個碗。

  「這碗湯藥,梁姑娘拿回去琢磨琢磨,今兒二少爺要留宿軍營,梁姑娘就不用再來山曇苑了,明兒晌午過後你再來陪我喝盞茶吧。」

  吩咐完,華雲芝便揉着眉心擺了擺手,示意讓她退下,梁頌寧於是捧着半碗涼透的葯回到了鶯歌軒。

  接下來的一整個下午,梁頌寧都悶在屋子裡嘗葯、寫方子。

  續冬只看她一小口一小口接連不斷地在那兒抿葯汁,抿一口,提筆寫一寫,再抿一口,再提筆寫一寫。

  續冬嚇得不輕,想阻止,卻又不大敢,只脆生生地勸道,「姑娘,這葯……是葯三分毒,你可別再喝了吧!」

  可梁頌寧喝都喝了,哪裡還顧得上這些。

  續冬只見她將碗里最後那些見底的葯汁仰頭喝盡,然後皺着眉、憋着氣、抿着嘴一臉沉思。

  好一會兒,她才重新提起筆,在早就寫滿了字的宣紙上又添了幾畫。

  待擱下筆,梁頌寧才下意識地舔了一下嘴角,轉頭問續冬,「你方才同我說什麼?」

  續冬看着桌上的空碗苦笑連連,正想開口問問梁頌寧喝了這半碗葯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忽聽外面傳來了震天的扣門聲。

  「梁姑娘,梁姑娘,快開門啊,我……是我,我是泰祿!」

作者有話說:

寧寧:不會是貓又丟了吧?

泰祿:姑娘您猜……

大少爺:猜你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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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本金枝,拒做外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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