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剪西窗
4.8
可是這世上哪兒來的這麼多巧合呢？
沈明祺再次逼近，垂眸看向了梁頌寧懷中的貓，和悅的眸子里驟然閃過一絲叫人無法察覺的厲色。
「我記得這個小東西以前挺乖的，怎麼突然就變鬧騰了？」他說著伸出手，意味不明地點了點貓的鼻尖。
「喵，喵喵！」貓被惹得叫喚連連，迎著沈明祺的指腹張開了嘴。
梁頌寧不喜歡沈明祺這樣逗貓，但又怕小傢伙真的傷了沈明祺，便連連將它的小腦袋按回了臂彎中。
就在這時，她忽覺胸口驟然一緊，痛意竟在此刻慢慢地於胸口蔓延開了。
「修……修竹苑那邊的小廝說，這……這貓最近有些鬧春。」
她驚著了，只能緊緊地咬著牙說話，然後再努力地將腦海中對沈明祺的不喜和不悅一點一點地擠出去。
原身啊……這混混沌沌的原身，怕是還對沈明祺舊情難忘，連念著他的不好竟都不行。
好在這次的痛感並沒有那麼的強烈，勉強還能忍受住。
只是梁頌寧抱著貓，這樣委身屈膝在那兒，入了沈明祺的眼，倒有那麼一點「俯首稱妾」的意思。
眼前的女子確實有著一副禍國面孔，螓首蛾眉，風致嫣然，恍若仙子下凡，是天上人間極少的艷雅天成。
尤其是梁頌寧的那雙眼睛，那雙明眸善睞的瞳，像極了他魂牽夢繞中的那個人……
這樣的絕色，誰人不愛呢？
便是得了傅樓淮的另眼相看也不奇怪啊。
沈明祺想岔了，但他也並非是惱了梁頌寧或是傅樓淮，他只是覺得，自己的東西，怎麼好像又讓這位永遠高他一等的異姓長兄給覬覦上了。
如此一想，沈明祺的惱意便漸漸顯露。
而貓彷彿就是感受到了他的敵意，當他再次靠近的時候，齜著牙的嘴張得更大了。
沈明祺伸過來的手忽然就加重了力道，梁頌寧避之不及，貓的整個小腦袋就落入了他的掌心中。
「二少爺……」
「二少爺！」
兩聲驚呼同時響起，是梁頌寧和姚媽媽。
抄手游廊那頭，姚媽媽順著燈火疾步而來，她倒並不知道前處的暗波洶湧，她只是來給沈明祺通風報信的。
「二少爺，您別在這兒耽擱了，老太爺在壽安堂那兒已經提了您兩回了，您趕緊去！」
姚媽媽滿臉焦急，睨了身邊的梁頌寧一眼，不經意間漏出一記冷笑。
呵，好個狐媚子，竟自己跑到這兒來勾搭二少爺，還好她著急出來看看，否則豈不是要壞了大事。
梁頌寧依然彎著腰，感覺那隱隱的痛感在姚媽媽將沈明祺攔下以後正在漸漸消散。
「這貓金貴，天色又暗了，你一人去修竹苑只怕不妥。」沈明祺看了姚媽媽一眼，轉頭吩咐無塵，「送梁姑娘過去，務必仔細周全。」
「是！」無塵領命，沖沈明祺抱拳行禮后對著梁頌寧說了句「姑娘請」。
梁頌寧巴不得趕緊走，連連點頭謝過以後跟著無塵離開了。
看著兩人的背影，姚媽媽轉手從小廝那兒接過燈籠給沈明祺打亮。
打頭引著道兒，姚媽媽最終還是忍不住嘀咕道，「這個梁姑娘主意也太大了，竟還善做主張地跑來這裡攔您，真是半點規矩都沒有！」
之前一路回京陵城，姚媽媽是親眼見著梁頌寧想了不少法子緊貼自家二少爺的。
想想也是，一個姑娘家，又頂了那麼一張風花雪月的臉，除了以色侍人之外還能做什麼？
但姚媽媽是打心眼兒里瞧不起這樣的姑娘家的，有貌無才，愚昧的心眼子還多，可不是真正的麻煩精嘛！
「祖父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沈明祺沒有接姚媽媽的話，只口吻淡然地岔開了話題。
「晌午過後。」姚媽媽忙應道，「老太爺一回來就問起您和梁姑娘的事兒，太夫人本還想繼續幫您瞞著的，但到底是瞞不住啊。」
郎溪縣沈氏一族的發家跡，可從祖上先輩追隨太元祖平定兩番一統四州定都京陵城算起。
所以沈家世代皆出武將，積攢的赫赫功勛記錄在冊也是洋洋洒洒的。
然而有兵戎就有殺戮，有殺戮就有無辜的犧牲，沈家到了老太爺沈叢江這一代，子嗣便多少有些單薄了。
原本七房幾十口的宗族大戶，生生死死到最後僅剩了三戶。
老太爺覺得這是因果往複的報應，所以後來他老人家辭官致仕以後就當起了正兒八經的居士。
月中，每逢正月、十五，沈叢江都會去蒼穹山上的大覺寺吃齋念佛，待上三、四日，抄完一卷經書再下山。
所以沈明祺返京的那天，老太爺人還在山上，不過府里發生的大小事兒，他卻是門兒清的。
「瞞？」沈明祺看了身側的姚媽媽一眼，淡淡反駁道，「誰說我要瞞著了？」
姚媽媽一愣，腳下步子不由慢了慢，「二少爺，華家是老太爺的故交，二少奶奶這個孫媳婦老太爺是頂滿意的，那個梁姑娘名不正言不順的，怕是很難過老太爺的眼。」
府上的兩個老祖宗在對待宗族香火綿延一事上其實說不到一塊兒去。
老太爺雖重子嗣，但卻更看重嫡庶血統和長幼之序，拋開大房特立獨行的傅樓淮不說，沈明祺其實就是大房的嫡長子。
在老太爺看來，眼下華氏這個孫媳婦肚子還沒動靜，那沈明祺在納妾和通房的事上就應該謹慎再謹慎。
尤其這個梁氏女子，還是個來路不明的野貨色，這樣的身份，怎配入他沈家的門？
可老太太章氏卻覺得老太爺有些小題大做了。
那梁氏不過就是個漂亮女子，能耐再大也翻不過天去，只要她能把孫子的心拴住，讓華氏懷上孩子，再努力給大房這裡開枝散葉一番，那就比什麼都強。
結果姚媽媽這話入了沈明祺的耳，卻引來了他一聲輕笑。
「名不正言不順？」沈明祺口吻隨意，腳下生風，一派如沐春風之色，「那還不簡單？改明兒挑個吉利的日子，讓轎子抬她從側門進，給華氏敬了茶，她梁頌寧不就名正言順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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