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夢中影
6.31
「梁姑娘，你到底是什麼人？」華雲芝問的擲地有聲，端莊文雅的臉上透着犀利的疑惑。
「小女子出身水泊縣東前村……」梁頌寧垂首，以此掩蓋着眼神中的慌亂和不安，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盡量的平穩無波。
「我知道，水泊縣東前村梁氏，父母雙亡孤身一人，上京尋親。」但華雲芝卻厲聲打斷了梁頌寧的絮絮叨叨，「姑娘的出身我知道，我是問……你到底是……什麼人？」
其實在那晚「再一次」遇見梁頌寧的時候，華雲芝就隱約覺得有些異樣了。
她因此旁敲側擊過沈明祺，卻並未從他的口中得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可是人，一旦存了疑心，就會一直疑慮下去，更何況這個梁頌寧，真的有太多太多的古怪之處了。
誰知就在這時，梁頌寧竟緩緩抬起頭，大膽地看向了華雲芝，雙眸清透，神色從容，一開口便反客為主。
「小女子不懂二少奶奶的意思，小女子就是水泊縣梁氏孤女，二少奶奶若是不信的話可以去問二少爺，亦可派了人去查，小女子不藏不騙，坦坦蕩蕩。」
方才被華雲芝追問得緊了，梁頌寧腦海中忽然靈光乍現，想通了！
是啊，華雲芝問她是誰？可她能是誰呢？她就是梁頌寧啊，被沈明祺從邊陲之地帶回京陵城的女子，和華雲芝初次見面。
換句話說，若非華雲芝擁有兩世的記憶，她又怎會覺得自己與真正的「梁頌寧」有所不同？
如果真要說不同，那也應該是華雲芝先把屬於她自己的秘密說出來。
說她華雲芝是重活了一次的，因為看到過兩個不一樣的「梁頌寧」，所以才會有這樣的質問。
可華雲芝會說嗎？
四下的氣氛驟然凝結，一旁的青黛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隻眼睜睜看着眼前的兩人忽然就繞着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劍拔弩張了起來。
最終，一切的不自然全消散在了華雲芝忽然響起的笑聲中。
「呵，有些意思。」她輕輕地嘀咕了一聲，用僅自己才能聽清的聲音。
然後，華雲芝便往大迎枕上一靠，慵懶地舒展了一下身子后問道，「這麼說來，梁姑娘你會施針？」
梁頌寧點點頭，不太敢信自己竟就這樣在華雲芝的面前矇混過關了？
「口說無憑，等改日，我可以試試梁姑娘的醫術。」
「二少奶奶，這可萬萬使不得啊！」華雲芝話音剛落，青黛倒是先反應了過來。
華雲芝是何等嬌貴的身份，怎可讓梁頌寧這種來歷不明的女子隨意在身上扎針？
萬一出點什麼事兒，便是收了梁頌寧的性命都不配給她家二少奶奶陪葬的。
但華雲芝卻淡淡地搖了搖頭，反對梁頌寧笑道，「以身試藥，梁姑娘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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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人送出山曇苑以後，青黛一臉疑惑地繞回了屋。
見華雲芝正單手撐着額際靠着窗沿發獃，她便忍不住說道，「二少夫人，您可千萬不能拿自己冒險啊！」
「試針而已，怎麼就是冒險了呢？」華雲芝轉頭看她，眉目流轉。
青黛微怔，心中閃過一抹苦澀。
其實二少奶奶也很美，只是那種美並不驚心動魄，也不驚艷絕倫。
二少奶奶美在那一雙燦然的星光水眸中，美在淡顏婉約的風情中，更是美在雅緻浸沒的骨子裡。
只不過旁的人都會被世俗之艷勾去了視線，鮮少會用心來瞧一瞧華雲芝的獨特。
「試針怎不是冒險！」青黛急了，上前跪坐在華雲芝的腳邊懇切地勸解道，「針入經脈，萬一那梁頌寧心生歹毒，我們防不勝防，定會叫她得了逞的。更何況眼下二少爺還有心想納她為妾，這事兒雖是被老太爺暫時壓了下來，但奴婢瞧着二少爺是真動了心思收她的。」
「防不勝防的又何止是她梁頌寧一人。」華雲芝說着視線旁落，看向了窗台上凈瓷瓶中斜插的那一折梨花。
花兒素凈，含苞待放，是一大早溫喬來看她時專門帶來的。
青黛順着華雲芝的視線看去，臉色頓時一僵。
她自然是記得方才梁頌寧說的那番話，那每日經了二姑娘手的湯藥，其實不適合自家主子服用。
更何況她是華雲芝的貼身丫鬟，亦早就敏銳地察覺到了華雲芝在提防着溫喬。
「奴婢覺得這當中定是有什麼誤會的。」但青黛不信。
那可是二姑娘啊，自家主子當親妹妹一般疼着寵着的二姑娘啊，她怎麼會對自家主子心懷不軌呢？
「誤會不誤會的終究是日久見人心，急不得，但是當務之急，你確是要留心幾件事。」
華雲芝說着忽然直起了腰身，一改方才慵懶無度的模樣，重新提起筆翻開了賬冊，一字一句吩咐了起來。
「接下來二姑娘端來的葯你照收不誤，不過別指着一個地方倒，分散些，避人耳目。還有，慈心堂那邊的阮大夫你再去問問回來了沒有，若是回來了，你就把人請來山曇苑。」
「好嘞，您放心，阮大夫的事兒奴婢記着的！」青黛連連點頭，不敢有半點怠慢。
其實，除了溫喬每月來給她送葯之外，華雲芝也一直是有專門詢診的女大夫的。
但是這月不巧，阮大夫回鄉奔喪已經離京二十餘日了，華雲芝讓青黛去慈心堂跑了幾趟都撲了空，這才把沒完沒了的月事又給耽擱了。
若是想找個別的女大夫也不是不成，但是她現在還沒有掌家，請大夫什麼的都要去找掌家的婆母討對牌。
況且她自幼在晉北長大，對京陵城人生地不熟，一時半刻也尋不到可信又可靠的大夫。
所以這事兒一拖再拖，便就拖成現在這般進退兩難的樣子了。
只是連華雲芝自己都沒有想到，梁頌寧的出現，竟似有了一點轉機。
吩咐完事兒，華雲芝便讓青黛退下了。
青黛作揖轉身，走了幾步以後忽然又折了回來。
「怎麼？」華雲芝問她。
青黛努了努嘴，有些不甘的樣子回道，「奴婢還是覺得您心慈了，可既然二少奶奶您信了她，那奴婢便要說，鶯歌軒那邊怕是現在什麼都沒有，您要不要安排些東西送過去呢？」
「什麼叫什麼都沒有？」華雲芝有些沒鬧明白。
青黛不由嘆了口氣，「就是屋裡的物件擺設啊，怕真是空空蕩蕩的，便是那一日三餐，都是續冬那個小丫頭腆着臉去廚房裡硬端的，為了這事兒，廚房的秋媽媽已經念叨好幾回了！」
作者有話說:
稍微說兩句，這本不是雙女主文哈，全篇只有一個女主那就是梁頌寧（喜寶），但是華雲芝這條副線也是非常重要的，所以她的戲份不會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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