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風蕭吟
6.61
那日過了晌午，青黛就帶着人開始往鶯歌軒里搬東西。
什麼褥子墊子，什麼茶具風爐，什麼杌子瓷瓶的……東西看着倒也沒有多金貴，但是勝在實用，直把梁頌寧和續冬看傻了眼。
趁着丫鬟、嬤嬤們幫着歸整內外屋子的時候，青黛還拉着續冬交代了起來。
「二少奶奶說了，以後鶯歌軒的一日三餐就從山曇苑裡走，我和秋媽媽已經說好了，還有，屋子裡要用的石炭、凈水什麼也都在媽媽那兒取，按着份額，媽媽都會支給姑娘的。」
續冬聞言連連對青黛道謝，說自己記下了。
青黛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見梁頌寧正站在桌邊翻看那幾張靠椅墊子，便忍不住高聲說道，「來的時候二少夫人還交代，說這些賞賜都是姑娘應得的，我們少奶奶是宅心仁厚，但有幾句話我卻要點一點姑娘。」
梁頌寧連忙回了神，上前幾步走到了青黛的面前，笑着聽她吩咐。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青黛看她這知禮數的模樣也撒不出什麼氣來，只捏着嗓子板起了臉。
「姑娘如今還是客，既不用幹活兒也不用伺候人，實在是清閑得很。但我們沈府從來都不養閑人，姑娘當下唯一要上心的事兒是什麼，想必也不用我再贅言了吧。」
「青黛姑娘放心，二少奶奶的病我一定會仔細上心的。」梁頌寧言之鑿鑿，話說得很有底氣。
青黛不由在心裡嘀咕着：看上去倒真像是那麼回事兒呢！
等青黛帶着人離開鶯歌軒，一直壓着激動的續冬才叫出了聲。
「姑娘，姑娘，咱們有墊子了，還有石炭和凈水，還有……還有我再也不用在秋媽媽的眼皮子底下偷菜了！」
小丫鬟的開心是顯而易見的，華雲芝送過來的這些東西，交代的那些話，擱在以前，續冬是想都不敢想的。
可那些物什卻不太入得了梁頌寧的眼。
墊子太舊，眼瞅着裡頭的棉絮都用得結塊了，褥子厚了，這兩日估計還行，但是再過半個月只怕就要悶出汗了。
石炭不燒還好，一燒起來只怕整個屋子都要煙熏火燎的，也不知道是烘人還是熏人。
還有那個凈水，鶯歌軒里連片茶葉子都沒有，光喝水，怕是能把人給喝吐了。
縱使知道這樣的規制放在她的頭上也算是看得過去了，但是梁頌寧還是越看越覺得鬧心。
之前每每心絞痛，又或是聽到那類似幻聽的耳語時，梁頌寧都覺得原身想要的那種「出人頭地」真是有些天方夜譚。
按着原身那種出身，怎麼樣才算是出人頭地啊？
可眼下，梁頌寧卻對這四個字有了更具象的迫切感。
是啊，必須得要出人頭地啊，最起碼墊子要全新的，繡花的錦緞新彈的絮里，褥子得有四季之分，春夏秋冬各不相同。
天冷了開炭，最最起碼也得是銀霜炭，燃之有溫，不散煙熏。
還有凈水泡茶泡蜂蜜，喝得好了才能心情好……
想到這裡，梁頌寧忽然又對眼前未知的日子有了那麼一點點的盼頭，最起碼，她現在是知道自己的這身力氣到底應該往哪兒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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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傍晚，鶯歌軒的桌上終於見着了一頓像樣的晚膳。
一盤油爆春筍，一盤玉簪出雞，一碗時令上湯，再配了兩碗二米飯，續冬開心地合不攏嘴，光是湯就喝了兩大碗。
等吃完要準備去還食盒的時候，梁頌寧便進屋去取了一對耳墜子出來塞給了她。
「你順帶把這個帶去給廚房的秋媽媽，禮多人不怪，以後咱們還有的是地方要麻煩人家呢。」
續冬猶豫着將東西推了推，搖着頭道，「之前青黛姐姐不是說都和大廚房打過招呼了嗎？姑娘這些貼身的東西還是自己留着吧。」
她是見過梁頌寧帶進府的那個隨行包裹的，說實話，裡面真沒啥值錢的物件。
「讓你去你就去。」梁頌寧教她，「這些東西到了府中媽媽們的手裡都排不上什麼名頭，不過就是希望她們知道咱們的心意罷了。」
像沈府這樣的高門大戶，管事媽媽口袋的油水可是足得很，現在的梁頌寧和她們比，簡直差得遠了。
但初來乍到，誠意為重，更是萬萬不能小氣摳搜的。
續冬恍然大悟，她不過是個粗使丫鬟，心思自然是沒有梁頌寧那般細緻的。
但她還算懂事，只要旁人有心點撥，她就能記在心裡，算是個有眼力勁兒的。
見小丫頭拎着食盒揣着耳墜子急匆匆而出，梁頌寧失笑着轉身準備去鋪床。
可是突然，門外又有了動靜。
梁頌寧以為是續冬落下了什麼東西，一邊念叨着她辦事還是不夠仔細，一邊去應門。
但是當她打開門扉時，卻被外面站着的人驚着了。
「梁姑娘，我這會兒來，會不會打擾你？」
門外站着折回身的續冬，但也站着個秀靨如花、身姿綽約的溫喬。
溫喬的身邊還站着紅綢，紅綢的手裡提着一個錦盒，造訪得很是隆重。
梁頌寧給續冬使了個眼色讓她先別走，然後笑道，「怎麼會打擾呢，二姑娘請進。」
過門是客，梁頌寧也不好無緣無故地就給人吃閉門羹，況且她也想看看溫喬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一進屋子，看着裡面煥然一新的擺設，溫喬先是微微一怔，然後好奇問道，「沒想到梁姑娘的屋子已經布置過了？」
「是二少奶奶體恤我。」梁頌寧也並非刻意挑撥離間，只實話實說道，「原本屋子裡是真的什麼都沒有的，確實不太方便。」
「我阿姐真是心善的，我自幼和她一塊兒長大，就沒見過她對誰心生厭惡過。」
溫喬在心中冷笑一記，面兒上卻並未顯山露水。
梁頌寧不接話，只很自然地反問道，「也不知今日二姑娘來我這裡，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倒也不是要緊的，不過就是想來和梁姑娘你賠個不是。」溫喬說着給紅綢使了個眼色。
紅綢立刻心領神會地走上前，將拎着的錦盒往桌上一擺，然後仔細打開。
梁頌寧和續冬一起探了身子好奇看去，然後就聽續冬發出了「哇」的一聲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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