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畫屏幽
8.41
一身狼狽的梁頌寧回到鶯歌軒，嚇壞了正在收拾屋子的續冬。
小丫鬟趕緊把手中的水盂放在一邊，跑上前把梁頌寧扶回了屋。
「姑娘，你這是……」看著梁頌寧脖頸處的印痕和血跡，續冬臉都白了，「你這是怎麼了？」
但梁頌寧卻疲憊地擺了擺手，讓她先去弄點熱水和帕子過來。
續冬不敢多問，小跑著出去了。
梁頌寧靜靜地坐等著，直到這會兒才感覺到了傷口的疼。
她不認為傅樓淮是個會濫殺無辜的庸者，況且他要是想要自己的命，是連一個正兒八經的理由也不用給的。
但傅樓淮是個喜形不露於色的，就算和他面對面地說話，梁頌寧依然猜不透他真正的想法，所以修竹苑那邊是真的再也不能沾上半點干係了！
出事時的那些箭雨和事後的厲聲盤問都還歷歷在目，她只要稍稍回想一下就會覺得后怕不已。
這樣的人，她必須要敬而遠之才好！
想到這裡，續冬已經端著熱水進了屋。
梁頌寧麻利地收拾了一下傷處，又換了身乾淨的衣裳，然後爬上床倒頭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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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出現了細作，這事兒自然瞞不過。
晚膳以前，大老爺沈琸就把傅樓淮和沈明祺一起喊進了書房。
長子和次子如今都是能獨當一面的朝中權臣，大老爺已經很少在二人面前端架子擺父威了，只這一次，他卻是動了怒。
府中戒備不嚴，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傳出去有損武家之名。
「萬幸是有驚無險，否則你這又哪裡是差事沒辦好這麼簡單？就算皇上不責罰，你也堵不住眾人的悠悠之口。」
大老爺這話是說給傅樓淮聽的，但也是說給得了皇恩賞賜的沈明祺聽的。
兄弟二人並肩立於書桌前，皆微微低著頭，一言不發，看似虛心受教。
遠遠看去，兩人身形相仿，無論是從氣質還是樣貌來看，都是人中翹楚，風華卓越的。
但是細看，兩人卻長得一點兒也不像。
沈明祺面潤如中秋之月，眉如墨畫，目若秋波，俊美風韻全在眉梢，是謙謙君子世無雙。
而傅樓淮則輪廓分明，五官俊朗，尤其是他那雙鳳眸，如黑曜石般熠熠生輝，更透著冷峻不羈的孤傲之氣，讓人無端不敢直視。
二人這截然的兩副面孔，說實話都沒隨了大老爺的長相，沈明祺像其已故的生母大方氏，傅樓淮則活脫脫就是仙逝了的九公主的翻版。
訓斥的話說完，見兩個兒子都不說話，大老爺沉了臉，越發得氣不打一處來。
「還有你，明祺，為官最忌自大，需謹記戒驕戒躁之守，那個從邊關帶回來的女子你準備怎麼處置？」
大老爺也是實在挑不出兄弟倆什麼毛病了，府里藏了個細作這件事兒，說到底其實怪不到傅樓淮的頭上，只是事兒是他辦的，責任自然應該由他來擔。
所以他話鋒一轉，只能把矛頭指向了沈明祺。
偏沈明祺也是不怕自己老子發難的，聞言只淡淡笑道，「爹，這事兒爺爺已經罵過我了，您放心，我知道該怎麼辦的。況且我看雲芝和她處得也挺好的，雲芝開心了，爺爺不也就開心了嘛。」
寥寥數語，堵得大老爺啞口無言。
看著面前兩個完全高過了他的兒子，大老爺煩悶地揮了揮手，開口就讓兩人趕緊滾，別杵在他跟前礙人眼。
等兩人的腳步聲漸漸遠去以後，書房側門的帘子才被人從裡面挑了開。
「爹！」
一記稚嫩清脆的叫喚聲驟然響起，緊接著，一抹矮小的粉色身影就從側門那頭竄了出來，眨眼便撲進了沈琸的懷中。
「哎喲，我閨女這是下學堂了？」沈琸一掃方才被長子和次子氣到心肝脾胃都疼的鬱結，開開心心地將幼女一把給抱了起來。
今年剛八歲的七姑娘沈怡安聞言便「咯咯」直笑，順帶還昂起頭拍了拍胸部對大老爺炫耀。
「爹，先生今天誇我的字寫得方正，說要是我繼續努力，回頭端午節的紅福簾就讓我來謄抄！」
「喲，能謄抄房先生的字，那可真是了不得，便是你大哥哥和二哥哥在你這個年紀，都只有看看的份。」
「真的嗎！」沈怡安一聽眼睛放亮，連忙扭了兩下身子讓大老爺鬆開他。
這邊，剛端著托盤小心翼翼進來的大太太小方氏打眼就看到女兒從夫君懷中掙扎著落地，然後撒開了腿就往後頭跑。
「沈怡安，你做什麼！」小方氏就是惱閨女這股孫猴兒勁，一點大家閨秀的端莊文雅都沒有，氣得聲音都拔高了。
「娘，我去練字！」但小丫頭根本不怕小方氏，頭也不回地應了一聲以後就跑進屋了。
小方氏氣得紅了臉，將手中托盤重重地擱在桌上，嘆了口氣。
「這孩子真是越大越沒姑娘樣子了，也不知道這猴兒一樣的性子到底是隨了誰！」
「小孩子家，靈活一些不是挺好嘛！」大老爺笑呵呵地摸了摸下顎，不是很贊同小方氏的話。
夫君護女有心，小方氏吃了個軟釘子，只能撇了撇嘴，伸手端起了托盤中的一隻瓷碗，遞給了大老爺。
「這是我剛讓廚房燉的甜梨桃膠羹，您喝一碗，潤潤嗓子。」
大老爺接過碗，往桌上瞟了一眼問，「怎麼端了三份來？」
「方才聽嬤嬤說樓淮和明祺也在，我就想著讓他們也解解膩，倒不承想因為廚房那邊事兒多晚開爐了幾分鐘，便是錯開了。」
大老爺聞言直冷哼，勺子用得「砰砰」作響，大有把那瓷碗給敲碎了的架勢。
「給他們吃什麼甜羹，兩個討債鬼，再怎麼補都補不出個嘴甜來，天天就知道挑刺頂撞，一個個都是翅膀硬了！」
小方氏眼見夫君又和兄弟倆置上氣了，想笑，卻又不敢笑，只努力抿著嘴清了清嗓子道，「怎麼就真和孩子們較上勁了呢？」
大老爺還在氣頭上，直用鼻孔出氣。
「哼，所以你說，要兒子有什麼用，生一個討債一個，還是閨女好，閨女才是貼心小棉襖！」
眼見夫君這義憤填膺的模樣，小方氏連連笑在了心裡，轉頭便吩咐嬤嬤，一會兒晚膳的時候，務必把七姑娘帶來屋裡陪大老爺一起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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