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緋衣調
9.91
那晚，溫喬借故天黑路滑，便是順理成章地說動了沈明祺將她送回芙蓉小築。
話說這芙蓉小築就挨着山曇苑，但卻是坐北朝南的一處獨立小院兒。
屋子裡外是簇新的，原本修繕出來，是沈明祺和華雲芝為出生的孩子們準備的書樓。
後來溫喬隔三岔五地要來沈府探望華雲芝，華雲芝又不想妹妹住着委屈不適，所以就讓她暫時住去了芙蓉小築。
誰知最後倒好，住着住着就住出了一對野鴛鴦。
不過，若是以前的華雲芝，聽了青黛的話或許會不悅，但也會覺得沈明祺哪怕再不濟，那溫柔體貼的性子卻是沒得挑的。
可現在，她知道了其中的貓膩，也提不起半點探究或者阻撓的心思。
為什麼？
因為沈明祺不值得！
而換做梁頌寧，就更沒有把這事兒放在心上了。
想當初她看話本的時候就厭惡極了沈明祺的朝三暮四和溫喬的忘恩負義。
縱使重活了一次的華雲芝後來憑藉着自己的手腕和能力穩坐了沈府當家主母之位，但梁頌寧總覺得這樣的結局對華雲芝而言，並非是最完美的。
是，權力有了，地位有了，官家夫人一切的體面華雲芝也都有了，甚至她還得到了沈明祺的尊敬和愛護，夫妻倆相敬如賓、相濡以沫，看似好像完美無缺了。
但梁頌寧卻依然覺得，對華雲芝而言，這中間還是少了一些很重要的東西！
///
三月十五轉瞬即至。
這天，梁頌寧起了個大早。
見續冬進來伺候，梁頌寧便讓她把之前華氏賜的兩套裙衫取出來。
續冬依言翻了柜子，一手拎了一套讓梁頌寧自己選。
「姑娘要穿哪一套？時辰還早，姑娘選好了我還能把衣裳拿去燙平整了。」
梁頌寧打着哈欠看了看，指着那套四合藤蘿花紋道，「就這套吧，顏色淺，不出挑。」
續冬點頭，又問她要戴什麼首飾。
梁頌寧笑道，「還有什麼首飾，就尋常的那根簪子了。」
「那不是有套全新的頭面嘛……」續冬嘀咕着，「姑娘今兒是跟着二少奶奶出門的，也得體面體面。」
可梁頌寧卻搖着頭說，「就算要體面，也不能用那東西。」
那才是真正打了華雲芝的臉。
溫喬送來的東西，梁頌寧是一回不喜，二回拒絕，這下連續冬也瞧出了其中的不對勁，便是乖巧地沒有再說話，福了身就退了下去。
用過了早膳，換上了新衣裳，梁頌寧便去了山曇苑。
本她還擔心會撞見沈明祺，不承想這兩日營中矯隊操練，政務繁多，沈明祺已經連着兩日歇在皇營沒有回府了。
不過沈明祺沒見着，卻是對上了溫喬。
按說溫喬其實這個月是要回一趟晉北的，一來她只是沈府的客，長時間住在沈府也並不妥當，二來她也要代替華雲芝在華家二老跟前盡孝。
所以，京陵、晉北兩頭跑，是溫喬的常態。
但這一次，因為隔着十五進香禮佛之日，溫喬便是早早地央求了華雲芝能不能晚些再走。
華雲芝清楚她的心思，卻是懶得拆穿她，便點頭應下了。
只是溫喬怎麼都沒想到，梁頌寧竟也能跟着去。
眼看着面前徹底「改頭換面」的梁頌寧，溫喬心中震驚不已，卻還是極為克制地主動上前與她寒暄。
「梁姑娘今日也隨我們出府去大覺寺嗎？」
溫喬說「我們」，便是將自己與華雲芝捆在了一起，而撇開了梁頌寧。
可梁頌寧只看了溫喬一眼，禮貌頷首，並未搭腔。
溫喬挑了挑眉，暗中腹誹梁頌寧果然是個粗俗且不懂禮數的野丫頭。
就在這時，準備妥當的華雲芝正好從屋裡走了出來，溫喬見狀便笑着迎了上去，然後親昵地挽住了華雲芝的小臂。
話說沈家女眷自老太爺做了居士禮佛之後，便增多了尋常的進香日子。
開始是月初、月中和月末，後來慢慢地就固定成了每月的初一和十五兩次。
每逢初一要隆重些，除了日香，大傢伙兒還要在大覺寺里用晚齋再上夜香，十五呢就簡單些，一早出門，禮佛半日，用完了午齋就能出寺下山了。
沈家子嗣，延續到沈明祺這一輩勉強也算得上是人丁興旺了，所以即便只有女眷出府，洋洋洒洒也有不少人，光是車馬就備了整整四輛。
也是直到這一刻，梁頌寧才驚覺到，沈府的權貴富庶，和她以前小富即安的那種生活是截然不同的。
站在沈府那十幾丈高的朱漆大門之後，梁頌寧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
以前的她確實也是生活富裕衣食無憂的，但那些體面和如今的沈府比起來，便成了徹頭徹尾的比上不足。
這也讓梁頌寧越發體會到了原身想要的那種「出人頭地」的執念，究竟是怎樣難走的一條路。
想到這裡，梁頌寧腳下的步子不禁放慢了起來。
沈府的大門已近在咫尺，想當初，她從那門外走入門內，就因原身的羈絆而再也無法抽離。
那麼現在呢？
現在的她能平安無恙地跨出那齊膝之高的厚重門檻嗎？
隨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梁頌寧一步三猶豫，很快就落於了人後。
可是，當那高高的門檻離她越來越近的時候，梁頌寧的呼吸也開始無意識地急促了起來。
心絞痛的那種撕心裂肺的感覺儼然還歷歷在目，她是真的有些怕了，萬一……
萬一她今日依然邁不出這門檻。
萬一她就是死都走不出沈府這方寸天地。
萬一她變成梁頌寧不過就是為了重新再死一次。
一個個不好的念頭如雷而至，震得梁頌寧措手不及。
「梁姑娘，梁姑娘！」
忽然，有人從身後輕輕推了她一下。
梁頌寧如驚弓之鳥一般赫然回頭，慌亂之下看到的是青黛的臉。
「梁姑娘，二少奶奶在前頭喊你呢。」青黛沖梁頌寧眨了眨眼，微微一笑。
梁頌寧猛地抬頭看去，果然看到站在門檻前的華雲芝正在沖她溫柔地招手。
「頌寧。」華雲芝第一次當眾喊她的閨名，「你過來，我覺得頭有些疼，你同我坐一輛馬車，一會兒幫我按一按。」
作者有話說:
補充一下人設哈，我們喜寶原本只是八品官員家的小姐，生活無憂，卻遠遠稱不上奢華富貴。
所以溫喬之前拿散珠子頭面賄賂她，她會瞧不上，華雲芝給她屋子裡換寢居用的都是很舊的舊物，她會腹誹嫌棄，但是一旦將沈家這個高門大戶的全貌展現在她的面前時，她確實是只有暗嘆不俗的份兒了。
不過我們喜寶以後會坐擁更多的大富大貴的，請大家拭目以待！
大少爺：是，我會幫媳婦兒的！
章節評論(23)
點擊加載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