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濯香令
23.65
大覺寺距離沈府有些距離，馬車全程不停，去一趟也要近一個時辰。
所以沈府女眷們都習慣這日務必趕早出門，一路快馬加鞭，便能在辰時末趕到蒼穹山下。
大覺寺是京陵城裡香火最為旺盛的寺廟之一。
一年三百六十五日，上山進香的人只多不少，遇著初一、十五這樣重要些的日子，香民信眾更是成群結隊，簇擁不斷的。
因為沈家沾了天恩，老太爺又在大覺寺做了居士，每個月的香油錢都是過了秤按分量計算的，是以一眾女眷入寺，便不用和尋常百姓那樣人擠人地走通天石階，而是另闢幽徑，從「官道」上。
梁頌寧覺得，自己活了兩輩子都沒見過眼前這種場景。
時值春盛之中，站在山腳抬頭看去便是滿目的蒼翠欲滴，而紅頂黃梁的大覺寺就隱在那一片林木聳秀之中，只瞧上一眼，便讓梁頌寧心生激蕩。
可是旁的人自是對眼前的景色見怪不怪的，只見沈家二房、三房的幾個小姑娘已結了伴，嘰嘰喳喳地往上走去。
梁頌寧見自己已經落在了後面，便是不敢再分神耽擱，連忙提起裙擺就準備往上跑。
忽然，自她身後傳來了一記喊聲，聽著驚惶失措的。
「姨、姨娘，您……您慢些啊，您仔細腳下！」
梁頌寧回頭看去，卻見是大腹便便的孫姨娘，正快步而來。
看著她大著個肚子卻是腳下生風，梁頌寧不禁也捏了一把汗，徑直伸手將她攔下了。
「姨娘，您這樣若是動了胎氣可不好了！」
誰知孫姨娘被她這一攔非但沒有什麼不悅，反而還笑眯眯地一把反握住了梁頌寧的手腕，親昵道，「無妨無妨，我是特意來找梁姑娘你的。」
梁頌寧一愣，未做什麼反應，就被孫姨娘拉著繼續拾階而上。
「梁姑娘那次幫著二少奶奶推拿治頭瘋，我可都知道了。」
孫姨娘生著一張圓盤臉，乍一看富態喜氣，仔細看又精緻風韻，確實也是個美人胚子，還是個直腸子。
就算上一回她在華雲芝跟前有些為難自己，但梁頌寧知道，那是她在幫著華雲芝試探自己呢。
「姨娘但說無妨。」梁頌寧是喜歡和直腸子打交道的，更何況她很清楚，孫姨娘真是個沒心機的。
「我就是……」
「姨娘，我的祖宗啊，奴婢真是求您了，可仔細些長個心眼吧！」
就在這時，追在兩人身後的小丫鬟一個箭步沖了上來，拉住了孫姨娘的手不說，還謹慎地看了梁頌寧一眼。
孫姨娘有些不悅她打斷了自己的話，瞪了小丫鬟一眼以後又沖梁頌寧笑道，「我就是想說，以後我能不能也蹭蹭二少奶奶的光，辛苦梁姑娘給我也把把平安脈？」
梁頌寧見丫鬟已經扶穩了孫姨娘，便是不著痕迹地鬆開了她，然後不假思索地點了頭道，「若是姨娘信得過我，平安脈什麼自是不在話下的。」
「當真哦。」孫姨娘睜大了圓圓的眼，雖是馬上要當娘的人了，但神情卻依然似少女般嬌憨，「走走走，你是第一次來大覺寺吧，這地兒我熟的，我帶你上去轉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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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入寺的女眷中，本該主事的大太太小方氏沒來，所以進香請佛的事兒就落在了華雲芝和二太太周氏的頭上。
兩人一入寺內就忙得無暇分身，根本顧及不到旁的。
梁頌寧索性由孫姨娘帶著，從觀音殿到藥師殿再到大雄寶殿，一路一拜繞了一圈，又去吃了素麵點心，還順帶在放生池逛了一圈，簡直樂不思蜀。
可孫姨娘到底是雙身子的人，臨到要吃素齋以前，她卻是累得坐在樹下石凳上哈欠連連，直犯困。
梁頌寧給她把了把脈，見一旁的小丫鬟滿臉擔憂，她不由笑道，「這兒風大，要不你先扶著你家姨娘去禪房裡休息一下吧，我看用膳也還要再等一會兒呢。」
小丫鬟叫香蘭，一直伺候孫姨娘，已經防了梁頌寧一早上了。
這會兒聽了梁頌寧的話，自是二話不說扶了人就走。
可孫姨娘卻是一步三回頭地問道，「梁姑娘你要不要也來一起歇歇啊？」
看著香蘭一臉警覺之色，梁頌寧忙擺了擺手說道，「我難得出來，想再轉轉看看，姨娘快去休息吧。」
笑著目送兩人離去，梁頌寧便是樂得片隅寧靜。
頭頂有青松直立，她盤腿坐在葉蔭之中，面山背佛，看遠處殿宇內香客進出，聽四下無人處梵音裊裊，梁頌寧只覺天大地大，萬物渺小，當下便是連自己心中解不開的那些結都顯得微不足道了。
忽然，有焦急的呼喊聲由遠及近，隱隱還帶著一點哭腔。
「七姑娘，七姑娘，奴婢認輸了，您趕緊出來吧！」
梁頌寧定睛看去，是個有些面熟的丫鬟，紅著眼，一步三回頭地往她這邊走來。
這丫鬟她方才在山腳見過一眼，是近身伺候沈怡安的，而她口中喊的「七姑娘」，也就是沈怡安。
眼見那丫鬟離自己越來越近了，梁頌寧心感不妙，撐著身子起來準備離開，結果還是被那丫鬟叫喚住了。
「姑娘……梁姑娘請留步！」那丫鬟也是認出了她的，急急上前問道，「您坐這兒可有瞧見我們七姑娘路過沒有。」
「不曾。」梁頌寧搖頭。
丫鬟一臉失望，謝過以後便急匆匆地往不遠處那片林木叢中尋去。
梁頌寧看了那丫鬟的背影片刻，自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撣了撣裙擺起了身準備離開。
但是沒等她走出幾步，方才路過的那丫鬟竟又氣喘吁吁地跑了上來，一把拽住了她。
梁頌寧錯愕回頭，卻見那丫鬟竟哭紅了眼，舉著手裡一隻小小的繡花鞋道，「這……這是我們七姑娘的鞋，還請……還請姑娘幫幫奴婢，幫我一起找找我們家七姑娘！」
梁頌寧下意識就想搖頭，可那丫鬟眼下已完全慌了神，眼淚掉得如散開的豆子般，稀里嘩啦的。
「只求姑娘去林子里先尋一尋，我……我馬上去前面喊人來！」
丫鬟說罷也不管梁頌寧答沒答應，直接邁開了腿就跑。
梁頌寧就這樣陷入了進退兩難，可想著那沈怡安年歲不大卻是個調皮頑劣的，萬一真在林子里遇著什麼險，她若路過不救，只怕日後也會心有不安。
如此一念，梁頌寧便是深吸了一口氣，轉身疾步跑入了林中……
作者有話說:
多一句嘴，上一章的描寫估計太含糊了，以至於大家會有誤會，以為二少爺送妻妹送著送著是不是就送去別的地方了，其實不是啊，真的只是單純的送，送到屋子前就結束了！哈哈哈……
以及：明天上架，連更四章，我們不見不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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